“记忆会消失，但爱一直在。”
一
僵尸不老不死，以血为食。
从成为僵尸的那一刻，我便失去了品尝食物的资格。 从此，我的食物只有血。
作为一名资深吃货，不能再享用食物让我痛苦不堪，所幸成为僵尸后，我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鲜血成了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我能品尝出恐惧、绝望、美好、期盼，每个人的血都不同，他们都是一道大菜。
我每个月会从我的餐厅里选一名对我的食物最为满意的食客，然后让他成为我的食物，但他们害怕变成僵尸，所以我只有杀死他们。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惧怕僵尸。
人多了僵尸是怪物，僵尸多了人就是怪物。我时常这么想，但我觉得当一个怪物没什么不好。
成为僵尸之前，我就是k市一流的厨师，我的餐厅声名远播，自然不缺食客，我也不缺食物。
“水煮鱼。”
“好的，稍等。”
我不介意小眉在一旁看我做菜，一个月前她来到对面的大楼上班，她每天五点下班，下班后总要来我的餐厅吃东西，第一次来，她怯怯地问我，有水煮鱼吗？我想拒绝，毕竟，这是一家西餐厅，但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和所有食客都不同，干净明亮，透着好奇和无知，她一定是一道不一样的食材。
于是我决定尝试不一样的食物。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水煮鱼了。”小眉抱着我的胳膊，跳着圈，我又觉出她与别人不一样的味道了，我想：可爱的味道，多少年没尝过了。
“谢谢，这是对厨师最大的赞誉。”我知道她第二天一定还会再来的，没有人可以抵挡我的食物的诱惑，就像我无法抵挡他们鲜血的诱惑一样。
我决定让小眉成为我这个月的食物。
这一次，我在小眉的血中尝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甚至有种久远的熟悉感。我感到奇怪，如果是我尝过的味道，那我肯定会记住的。
僵尸也会有错爱觉吗？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就像僵尸没有朋友一样。
我曾经也有过朋友，但他们的生命像花朵一样枯萎了，我吸了他们的血，在他们血中尝到不一样的味道，那种味道美妙而纯粹，叫我痴迷又痛苦不堪，那以后过了好久我都没有再吸人血。
但小眉的血也与他们不同，相同的是让我痴迷。我痛苦不已，不知是为小眉的死，还是害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美味了。
二
我关了餐厅，我还能想起小眉血中的东西在我身体里，我想等我忘记了这种味道再去吸别人的血，我不允许其他沾满恐惧或欲望的血把它冲淡。
这一日，有个人找上了我。
他说：“请把我变成僵尸。”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他得了绝症，我想起一百年前，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我不断向神祈祷让我活下去，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结果神真的出现了，他问我是否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最爱的东西，我说是。
神说好，他不仅没让我死，还赐给了我永生。
我成了陆离的神。
三
又三百年，人间的美味越来越少了，人类的血大多千篇一律，充斥着贪婪、欲望、权利，这些味道让我不适，我吸得越多，就越虚弱。
陆离成了我最忠实的仆人，我们一起在人间狩猎美味，我不把他当朋友，僵尸没有朋友。
在我成为僵尸的第五百年，他们找到了我。他们自称驱魔人，我不老不死，金刚不坏，他们却可以让我受伤，对我有真正的威胁。
我和陆离成了他们追杀的对象，我曾试图将他们变成僵尸，好体会我的痛苦，但是他们一旦被我擒住，就抢先死在我面前，我只有吸他们的血。
死人的血是没有精气神的，但是驱魔人的血不同，这是我喝过的第三种不同的血，这种特殊的味道，我将它命名为正义。
于是后来这种味道也渐渐地少了，我感到了厌倦，神让我的世界失去了食物，现在连鲜血也要失去了，我决心一死。
我故意暴露在驱魔人的视野中，给他们充分的时间召集所有人，当他们全力一击向我攻来时，我站在原地，没有反抗。
我的身体里插了十八把剑，他们在吞噬我的生命。
陆离现出僵尸真身，却不是救我，而是给我致命一击。我回头望他，他的眼中只有仇恨，还有一丝解脱。
我一直知道总会这一天的。
小眉说他有个哥哥，生病住院。她一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赚钱给哥哥治病。
四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小眉，看到小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给她做水煮鱼，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深情。
她撒娇地说太大份了一个人吃不完，邀我一起吃，我摇摇头，于是她失落地垂下了眼。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的血和别人不一样了。
我也想起第一次喝这种血时的场景了。
那是我第一次变成僵尸的夜晚，我的生日，神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的父母，亲人，我的朋友，我爱的人，他们全部都来了。
神说，吸了他们的血，你可以永生。
神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神问我：我可以让你不死，但我要你的记忆。
我摇摇头，我终究是没有再活下去，也终究没有失去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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