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残,美。

作者: 女夭彦页 | 来源:发表于2020-04-17 11:02 被阅读0次

    这一张图片竟然也是我拍的,应该是在破龙涧下段,我已记不清具体的时间,此刻,我想起虞山溪涧间的那些水,它们早已深深湿润了我的乡愁,阻滞着我远离的脚步。

    兴福寺后禅园里一棵古老的榉树表面,江南潮湿着,孕育出一大片青苔,一只小只虚弱,毫不起眼地栖息在上面。它好像叫牛虻,或是哪类飞蝇,停留在我眼前二米高处,在郁郁青苔之间,粗可合抱的榉树背阴表面。

    它在江南颜市,虞山脚下的兴福禅寺,齐梁古刹的厚重承载,让一只小小飞虫也兼具了禅的韵味。

    一只飞虫而已,在轮回里匆匆路过,多半活不过当年的冬季,我太过注重细节,以致看不到远方。

    想闲下来,能像我认识的碧溪某人一样,圈二亩地,整一个大花圃,泡一壶温顺的红茶,守在植物旁,看它萌芽,看它含苞,看它每一天的细小的变化,内心蕴满淡淡的欢喜。我偏左冲右冲着,为柴米油盐,耗尽我99%的精力,一直不得安生着。

    是我一直懒惰着不肯用脑,避免着接触新事物,避免着变化,如此,生活才会放肆地催得我手足无措了这么久,是不是在反复提醒我,要动动我的小脑瓜子?

    一只小飞虫,故意停留在兴福禅寺的粗壮树干上,等待我机缘巧合的经过。

    而我,又次从颜市出发,往未知踽踽而行。

    那位孤僻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朋友,和我真不算太熟,待人接物沒有客套,不表示热情,也没冷淡的意思,反正与俗世格格不入起来,这和它种的花一样,和普通的盆景不一样。

    想起他种那盆紫藤,低矮,虬枝盘绕着无尽的沧桑,却有着种叫不出名堂来的蓄势和余味,此时应该盛极了吧?如一抹梦幻的流瀑,造物至美,莫过于此。


    乡野花树遗世的萌荫下,一杯浓重的茶,风正暖。植物欣欣着言语,喜悦很淡。


    他种的杜鹃红,冠以锦绣名,花期长,染红了空气;金雀差不多谢幕了,还余几朵在枝头;枫叶娇嫩轻盈,在阳光下有些柔弱,主人却告诉我,这样一株稚嫩的小树,是他从兴福采集的果实自己种了,别看它小,也已种植了好多年了,制作盆景,可以让植株老,但是最好不让要它长大。

    你很容易看别人表面上光彩夺目,却很难看到别人暗地里的抵力前行;你看到盆景里的植物苍劲隽绣,却不知道,它所经历的摧残苦痛。

    也就是植物,你再怎么对它,也不会言语,越虐,越曲折出沧桑洗涤后的美丽。


    他刚和我说起青枫马上可以开始造型了,盆景中植物的形态可不很机械厂或塑料厂制造产品,可以一次成型,它是个漫长的过程,几年很平常,一件满意的作品往往会花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也有机缘巧合,在野外或山间发现一根树根,稍加修茸,便成了件巧夺天工的精品,当然,那种情况如中彩票的机率差不多。

    所以一株盆景动辄数千数万一点也不贵,它和创作者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卖与不卖,还要看眼缘,是否投机,这就像自己养了个女儿,不能随随便便嫁了,为人父母总希望为她找个好人家,尽量避免以后她会受委屈。那一小盆杜鹃花,就有位老板过来,在桌上码了十万元现金,种花的朋友并不富有,但他沒卖,说,不是钱数目的问题,是沒缘份的问题。

    说话间,他忽然忘记了我的存在,凝神看那株青枫,我受了他的感染,也转头望向那纤弱细长的小树。

    在我眼里,它是一棵小树,在他眼里,那是些纵横缠绕,细枝末叶,都需要推敲设计。

    一剪刀下去,青枫来不及叫疼痛,来不及哀叫乞求,唯一能做的是竭力地,将伤口长成凹凸的疤痕。

    紫藤花丛下,两个如植物一样静默的人在想着什么?这,就是美吧?!我真不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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