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万卷书永远不能代替行万里路。用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亲自碰触的世界与文字影像资料呈现给你的世界永远是两回事。19日，印度之行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我的感觉是一句话：这一趟印度来得值！
美好的一天从丰盛的早餐开始。
酒店提供的早餐满意度远超预期，甚至超过了我对早餐的经验和理解。不仅有牛奶面包水果火腿咖啡等自助部分，还有菜单可以点菜。我们端着盘子依序拿，女儿翻着菜单点。我们坐在古典雅致的餐桌前，侍者微笑帮助推近了椅子，各式菜肴陆续摆满了桌子。当女儿告诉我，点餐也包含在免费早餐内、英国风格的早餐就是正餐时，我感到非常惊讶和意外，只能用敞开肚皮绝不剩餐来体现高素质了。一家人慢慢地吃着印度风格的美味西餐，轻轻地聊着家里家外的趣事时事，亮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身上，暖暖的幸福和满足渐渐充溢了内心。早起时看向窗外产生的阴冷感觉就像天上的乌云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天很蓝，空气很爽，难得的周末好天气。
饭后，女儿把我和老王扔在房间，自己去取现金、买电话卡。凭我的中国生活经验，这也就是下趟楼十分八分的事，因为我们住在新德里的市中心。结果，久等不归，打视频电话没人接，下楼在周围找也没人影儿，再回到房间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回来。我开始着急，各种可怕的想象拦也拦不住，都冲进脑海里翻滚。但我不敢继续给她打电话，担心她误解我又着急了，再次被评为最差团友。来到国外，我和老王就成了“睁眼瞎”“敞耳聋”了，什么也听不懂看不懂；来到口音奇重的印度，女儿尤如按普通话音去理解河南话意，也是费力得很。终于，微信上出现两个字：“等着”，我的忐忑不安的心才平复下来。又过了许久，女儿终于出现了，风风火火地催我们马上出门。她的自由行攻略安排很满，已经误了两个多小时了，来不及跟我们讲这两个多小时她经历了什么。其间的“惊心动魄”，我直到晚上才在她的微信朋友圈看到详细描述，也只能叹口气，写一字：“唉！”，内心里用“存在严重的能力不足问题”进行深刻的自我批评来缓解愧疚了。
来到路边。女儿焦急地和两个当地人说着，又频繁地在手机上点着，再让我去前边拦出租车。原来是优步叫车，只有人接单，没有车出现。我站在路边，身边一团团滚过的只有黄顶绿厢的小三轮出租车，哪有什么正经的出租车啊！时间都过了半个小时了，可是车呢？路上等不到，网上叫不来。我们三口人两个胖子只能挤进一辆小三轮儿，嘟嘟嘟地跑向第一个目的地——德里红堡，印度莫卧儿王朝的皇宫，如中国的故宫。路上，冷风嗖嗖地穿进车来，打透衣服，冻感十足。女儿说，我们一下子回到阿荣旗了。我心里想，那是你十几年前的体验。现在连国家级贫困县阿荣旗也早没这种小三轮儿出租了。不过，我们的心情倒是兴奋得很，一路边拍边录，边说边笑。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为什么满街不见正规出租车，到处都是这种小三轮儿，原来坐这车自有妙处：不仅价格便宜，而且是克服拥堵的利器，可以随便钻着走。
乘突突车去红堡
红堡到了。那巍峨耸立的红砂岩筑就的宫墙和鲜明伊斯兰风格的气势非凡的城楼，在中午的阳光下耀眼地张扬，无处不显露出古老王朝昔日的骄傲和辉煌，与路对面旧德里街市的拥挤、肮脏、吵嚷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们从1947年8月15日尼赫鲁总理宣布独立的拉合尔门楼（相当于中国的天安门城楼）前，绕着高高的宫墙走向远远是另一侧的售票处，换着不同的角度欣赏古堡，拍下不同视角、不同光线、不同拥挤人群的照片。一路上，全是装束各异的涌来涌去的印度人，然而外国人却很少。我们三人被当成了稀客，被一群当地中学生抢来抢去求合影，体验了一回当明星的感觉。教中文的女儿虽然与对方教印地语的老师沟通得并不顺畅，但大家彼此绽放的笑脸和笑声，互换手机的他拍与自拍，都让人感到世界同此一家的欢乐与祥和。网上购票、扫二维码过闸机、男女分路通过安全机检与人检，我们终于体验到了印度发达局部的爽快，而对票价是当地人十倍的价格明显地钝感了。
与学生合影
与中学生合影
进入这座从1639年开始用了十年时间修成的城堡，只见一座座伊斯兰宫殿式建筑散布在草坪和绿树之间，精美的建筑石刻、对称的园林布局让人赞叹。有本书曾经描述德里红堡：处处是花园、清真寺、宮殿、金塔，枢密殿的觐见大厅墙壁全部用白色大理石砌成，银子铺就的天花板闪闪发光，奔流的溪水将地面隔开，大厅上摆放着用成千上万的珍珠绿宝石蓝宝石镶嵌而成的孔雀宝座，环绕在大厅柱子的是用金子写的铭文：“若有人间天堂，那便必是这里，必是这里。”但是现在，只有石彻的建筑残存，昔日一切的繁华耀眼都化作了午后斜阳光线里浮动飘摇的灰尘。值得一记的是堡内有一座备有手纸、洗手液、烘干机的厕所，看来印度的厕所革命取得了实在的成效。我不想说出建设红堡的皇帝名字，因为我在这种耗尽国财民力筑就的个人的所谓伟大辉煌下面，看到的是累累白骨、滴滴红血和缕缕汗泥。果然，再坚固的城堡，也抵不住强大的枪炮和积怨的民心，莫卧儿王朝彻底湮灭在英国资产阶级世界扩张的大事件之中。
拉合尔门
宫墙
宫门
大殿
觐见大厅
大厅细节
前往贾玛清真寺要经过德里旧城的拥挤的集市。这是我们特意选择的深入体验线路。这里是最底层人民生活的不堪的真实存在。挤进狭窄街道，挤过摩肩接踵的人丛，挤过两边破破烂烂的服装摊杂货摊，在每个卖食物摊位前驻足，也许旁边就摆着拉坡箱，有的后边就是供男人站立方便的墙厕。墙厕，我没说错，一面不高墙上安着一排尿斗，男人转过身去就可以对墙解急了。到印度干嘛来了？体验啊，体验异质文化来了。那吃呢？是最深入的体验方式。吃吧！我和女儿按着逛吃逛吃的节奏，一路勉力地挤过去，一路勇敢地吃过去。这勇敢可不是形容词，而是白描语，看着做食物的黑手在不知什么颜色的抹布上擦来擦去，看着包食物的报纸裹住湿热的食物，看看摊位旁满溢的拉圾桶，闻着不知什么味道的空气，可以在不饥饿时顺畅地把食物吃下去，还不够勇敢吗？！当然，对有决心有能力排除环境干扰因素的人说，印度小吃还真是挺好吃的：现烙的热气腾腾的面饼，麦香十足；颜色鲜艳的各式蘸料味道独特，魅力十足。老王可就差远了，我和女儿硬拉住她，而且用她自己发明的劝人大杀器语言“来都来了“，连哄带骗地邀她共食，却百般地不肯，偶尔吃一小口就是给我们面子配合演出了。真应了这些年我对她的终极评价：“本是千金体，错生百姓家。命该随王侯，误嫁樊兆华”。戏剧性的是，第二天早上我和女儿一点事儿没有，老王却肚子坏掉了，把国内带来的一大包止泻药霍香正气之类派上了用场。当晚上在街边小摊旁，我任小贩把点着火的什么叶子包着的什么东西塞到我嘴里的时候，女儿终于把我升级为最佳团友。
市场里
小吃摊
看到垃圾箱了吗？勇敢不是吹的。
菜摊
贾玛清真寺建在旧德里东北角一座岩石小山的高台上，两支尖塔与三个伊斯兰白圆顶在阳光下特别显眼。它是与沙特阿拉伯的麦加大清真寺、埃及开罗的爱资哈尔大清真寺齐名的世界三大清真寺之一。我们右拐走出集市，爬上高台阶，来到雄伟的东大门前。买票、脱鞋、两个外国女士加罩衫，顺着人流进寺。参观清真寺只能欣赏建筑物的宏大精美，其他没什么可看的。大厅正中只有一个大理石彻就的宽敞的壁龛，为下面拜毯上的信众定出跪拜的朝向，不用说，一定是圣城麦加方向。在院子绕着参观，这里外国人多些，但还是以当地人为主。女儿和老王又被当地人当稀客求合影，其中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哥哥带着妹妹挤过来。他们不会说，但眼神和动作已经告诉你要做什么。他把妹妹推到女儿旁边，自己用手机拍完照，然后把手机递给妹妹，自己往女儿身边靠，可是小妹妹却羞羞怯怯地跑开了。这时，他们的父母走过来，简单交流之后，戴小白帽的男人为一妻一子一女与两个外国女人拍摄了照片。荡漾在的彼此眉间眼际的笑意笑声，在渐渐暗下来的光线里来回穿梭碰触。人际之间真诚沟通的小插曲所带来的温润安祥，远远超过宗教宏大叙事的坚硬干涩。走出寺门，站在昔日供帝王专用的东大门台阶上俯视山脚下的熙熙攘攘的人流在灰土土旧城底色板上勾勒出的涌动的深色粗线，一群乌鸦和鸽子在前方或快或慢的盘旋飞动，再回望恢宏气派的门楼，心中顿生无限感慨。
大门
主体
壁龛
寺前市场
顺着山坡走下来，必须再经过一条纵行的街市，才能走到大道上找车回去，也就只能再感受一次人间底层的真实景象了：耳朵再次听到小贩们此彼起的卖力叫卖声、鼻子再次闻到食物摊飘出的缕缕烟火香气，舌头再次尝到味道独持的小食，身体挨挨碰碰的是挤过身边的不同深浅肤色服色的男女老幼，眼睛看到的是一排干涸水池里拉圾之外残露的蓝色瓷砖，人们绕着污水沉积边缘跳跃走过，脑中想起这里吃一顿两张饼带三种蘸料青菜的便餐只需30卢比和寺前看管一双鞋却要收100卢比太不相称的对比……突然，有一群小贩拿起包袱推着车跑起来，往远处一看，一个手拿棒子的“城管”带几个穿制服无徽章却背着枪的“保安”走过来，不由自主地笑了：果然“环球同此凉热”。又过了一段时间，不知安在哪里的大喇叭传出宏亮的唱经声在空中回响起来，把我的目光再次吸回清真寺的方向：夕阳的斜辉里，那高高的寺院轮廓正渐渐被浮起的灰尘和暗黑的云色涂抹得模糊起来。
市场
圆满的一天在电影院落幕。不是因为能听懂印地语，不是因为有中文字幕，只是想体验在印度看印度电影的感觉，弥补一下这些年看电脑屏幕的缺憾。与国内不一样的是男女分开的安全检查，与国内一样的是没完没了的片头广告，与国内最不一样的是：电影开始前，整面大屏变成了飘动的由橙、白、绿三色幅中加蓝色法轮的国旗，所有人齐唰唰站起来严肃地齐声歌唱，虽然听不懂歌词，我也知道那是国歌。所有国家都有权力教育国民，所有国民都有义务爱护国家；那么，是不是所有国家都有义务成为国民的福址呢？是不是所有国民也都有权力监督国家建设福址的努力呢？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着电影情节的演进。当然，我只能根据历史剧情片的题目《塔纳吉：无名勇士》跟着画面猜出一点内容大概，加上疲累的袭击，渐渐地我睡着了。女儿只能舍弃后半部分，遗憾地拉上我们回到宾馆。这遗憾，后来在斋普尔那个我平生见到的最豪华的开业于1976年的殿堂般的平民电影院里得到了弥补：看完了这部档期热映电影的全片，而且也顺便参观了一下这个有着“全球十大最美影院”称号的RAJ MANDIR电影院景点以及随电影情节或掀起欢呼或吹响口哨或热烈鼓掌的热闹无比的观众们。
RAJ MANDIR电影院
影院前厅
回望的入口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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