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小说，望多多指教和包涵）
那个男人愣愣盯着手机屏幕，时不时翻开通讯录看看，一个叫“小薰”的名字，一个谙熟在心的号码。约莫有半个小时，犹犹豫豫，只是挖空心思想着各种理由，像是在说服自己下定什么重大的决心。
小薰是他高中的前后桌同学，长得漂亮人缘又好，是班里的小太阳，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围着她转。不过后来他们分开后，整整有七年没有联系了，但这个男人依然默默关注着她··· ···
窗子外边，寒冷的北风豁喇喇的刮着，如同赤裸裸的在人影憧憧的街道的行走，一遍遍被鞭打着肉体，鲜血淋漓又毫无还手之力。男人眼睛酸涩的有些看不清楚了，屏幕上的时间悄悄从“11：59”变成了“00：00”，复杂缠乱的心绪随着数字的变化而归于终点又或是起点。
外面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还络绎不绝，似乎昭示着新年的来到。烟花绚烂了刹那又渐渐没入黑夜中而寂灭，一如人生的起起落落早已司空见惯。隐约传来欢呼和掌声，眼前的万家灯火通明星光点点，可惜那些都与他无关。黑暗中，唯有手机那微弱的光芒包围。此时，男人没有心情去欣赏什么。来不及多想，男人拨出了那个在通讯录中沉寂了多年的号码，他有些紧张，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听着手机里响起的铃声。
“喂”。从手机的另一边传来女人懒懒的声音，是她，小薰。
“小薰，新年快乐”。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竟然让自己感到奇怪陌生。却仔细的听着，生怕错过了任何微小的声音。
“嗯嗯，新年快乐。嗯···请问你是···”。似乎有些惊喜和疑惑，还有极力掩藏却依旧被察觉出的淡淡的失望和不耐烦。
“喔，是我，北宫南。”北宫南的声音还有些颤抖，连自己都感到十分尴尬。
“原来是小南啊。谢谢呀，新年收到的第一声祝福呢。”不知为何，听到小南的声音，小薰感觉眼前的整个世界纯净了许多。
随后的几句客套话下来，北宫南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感了。小薰那甜甜的暖暖的声音总是如冬天的热咖啡，让人格外的舒服。这位曾经的同班同学，曾经的邻居。高中三年他们几乎朝夕相处。每次结伴上学或是放学，他们都一路有说有笑，好像总也说不完。为此北宫南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学校里也流传着各样的风言风语，而那时候他都是一笑置之的洒脱模样。
“听说你回国了，我想···能不能···再给你画张像”北宫南攥着拳头，手心都冒出了汗。他真的很想干脆的说“我想你，我想见你”，又怕太直接过于冒犯了。
北宫南从小就被逼着学书法绘画，被父母寄予厚望。八岁那年，他母亲因病去世后，父亲更是苛刻的教育培养他。自此欢乐的童年宣告结束了，没有了母亲让北宫南的世界蒙上了一层阴霾，心扉上多了一道枷锁。
直到遇见了小薰，似乎平白无故多了一道光芒，直射进黑洞洞的心房。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难得有了得以倾诉的人，便像罂粟般一旦碰触就再也不能缺少的。
最令他开心的还是给小薰画像的那段时光，能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时间滞留在这一刻，只有手中的笔沙沙的声响。而小薰离开后无数的日子北宫南回忆最多的也是那段美好的时光，他也不再给其他人画过像了。原来，小薰对于自己的意义早已不是那么简单。
“嗯。好啊”。经过短暂的沉默，又传来小薰甜美的声音：“等过完年，大约初七就来找你，刚好也想回来看看呢”。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北宫南自是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的几天里，北宫南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徒，度日如年的煎熬。过年的兴趣全无，推掉了所有的亲戚访友，自己也整日闭门不出，对着小薰的照片痴痴发呆呓语，或是拿起有些生疏的画笔打发时间。屋里冰冷的空气都快凝出冰花来，北宫南没什么所谓，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发了什么疯。
回想起当年，北宫南暗自叹息自己的懦弱，细细回想有多少机会，而北宫南总是沉默着，一直迟迟不敢表露心中的情愫，任由情绪像只小兽在胸中左冲右撞。而后得知小薰喜欢上了学校篮球队的百里川学长，北宫南更是开不了口。有些人就是那么奇怪，内心越是痛苦挣扎，写在脸上的越是平静冷漠。
之后，小薰终于还是如愿与她迷恋的百里川学长在一起了。而在百里川毕业后，他们还是无奈的分开了。北宫南也无可奈何，只是陪着她慢慢心碎，再慢慢愈合。小薰的初恋戛然而止，败给了时间和距离，以及一个说了分手后再也杳无音讯的男人。可是，竟是让她痛的萌生了死意，妄想随这段感情而去。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她家里人送小薰去了英国剑桥念书，也无非是让她“见多识广”，以后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终于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片土地上开始新的生活。小薰正是这么想的。
学着别人游学玩乐，把自己搞得很洋气，也常流连于小酒馆和咖啡馆，只是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尤其是英国人的态度，即使面对再难堪的事都是潇洒，甚至是冷漠。而这么个多雨的城市，注定是多情。在康河上，小薰遇到了理查德，一个风趣优雅又久谙情场的男人，又迅速被他的魅力吸引。
然而这也是小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年级轻轻，原来大人的世界如此复杂。只是这一次，不只灵魂千疮百孔，更连身体都污浊不堪。不知是受异国风情的影响，还是经历了上一次的觉悟，这一次，小薰格外的释然，或者说心死。
心死后的空白，来不及填满就总显得空荡荡的，这种感觉总是让人心痒痒的。所以说可怕的是人会成长，变成曾经讨厌的模样。
时光匆匆。七日如同七年，北宫南感觉自己都憔悴，毕竟熬过了十四年。当他睁开惺忪的睡眼，阴沉沉的天昏沉沉的，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时间。似乎期许已久的这一天，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呢。竟然有些忐忑不安，难道是在害怕什么吗？
按照约定的，在城东（两人曾经居住的地方）的一爿咖啡厅见面，北宫南一改几日前的颓废模样，早早的赶到赴约。店面的装修十分简单却清幽，店内就寥寥数人，更添上些落寞之感。珠帘和落地窗将屋外的阴沉隔开，而来往行人尽入眼帘。空荡的马路对面恰有一对年轻的男女，牵着手，不知说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女孩巧笑倩兮，煞是好看，依偎在男孩的肩膀上，一脸幸福的甜蜜。北宫南坐在窗边呆呆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的转角，都没有察觉到小薰已经在身旁。
小薰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面庞显得有些清瘦憔悴，是厚重的胭脂粉也掩盖不住的，迷离的眼神更是令人见之犹怜。刚烫过的过肩长发微卷，黑色的蕾丝长裙把身材凸现的玲珑有致，倒是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韵味和街边的风尘味。
北宫南诧异眼前的女人美艳而陌生，直觉却认出了她。
“小薰？喔，你，你变漂亮了”。北宫南似乎被她的美丽所惊艳，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本不善于表达。北宫南嘴上笨拙，但庆幸造物主是公平的，他对任何细节都格外的敏感，以及艺术上的天分。
“哦？你是说我以前不好看咯？”见到北宫南的反应，还比较满意，没有辜负自己一大早的精心装扮。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北宫南窘迫的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又想极力掩饰什么，“我，上次说好的，我给你画像吧”，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架起了画板。
小薰只为他一如既往的木讷暗自发笑，而如今的她，以为能够看透男人的心了，说到底男人无非渴望女人的身体罢了，呵，这不成文的道理她是最懂的。她抱着人艰不拆的同情，暗自揣测着北宫南到底怀有什么心思。北宫南的慌乱更是让小薰得意，眼神中流露出看待笼子里的猴子般的滑稽与不屑。她自觉看穿了一切，掌控了局势，更是兴致全无。一手摆弄着她垂下的秀发，一手玩着新买的iphone手机。
或许，在面对白纸画板、手握画笔的时候，北宫南的脑袋才真正的冷静，冷静的能够思考。他假装全神贯注的作画，心里却并不平静。他怀疑眼前的这人是否真的是小薰，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搞错了时间，搞错了地点，又相信或许只是世上存在着两个相像的人而已。只求眼前这人不是她，不是那个她。
小薰并没有察觉到北宫南有何异样。向服务生要了两杯咖啡，感觉有些无聊，又顺便和服务生聊了会儿天。人一旦习惯了忙碌，就像车轱辘跑着跑着，一样不愿停下来。
或许是时空的交错感，已经说不清到底是熟悉还是陌生，也许比原本的陌生更加可怕，大概这就是故人的感觉。北宫南这样想，想的越多，越是失了真。这是写实画风的他不能容忍的。心中莫名横生出一股凄凉，却又不肯善罢甘休。“你还记得百里川吗？”北宫南试探道。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个名字，小薰触电一般，差点跳起来。
“没什么，随便问问”。得到了确认，北宫南也奇怪自己竟然没有痛心的感觉，还是感觉不到了呢。只是无奈，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她了――记忆中的她是什么样子，似乎都遥远的记不起来了。可能就是刚才路边的那个女孩模样罢，梳着俩辫子，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呢，渐渐消失在路口的转角，如同记忆的漩涡，再也看不见了，再也没有了。
小薰懊恼着，那个名字是她的伤疤。只见北宫南面无表情，更是厌恶，“抱歉，我去下洗手间”。她走进了洗手间，总觉得烦闷，点起一支烟来，轻轻嘬了两口。她是不喜欢抽烟的，只是喜欢烟雾把自己缭绕包裹起来的感觉。
北宫南走了，心想也许还能追上那个女孩看看。他也没有想到，今天会不辞而别。
桌上留着一张钞票，还有未完成的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