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分别和他们比试一场?”百里奇不以为然道,“高不成,是你高看他们了,还是我高看你们齐宗了?”
高雄冷笑一声:“你若怕了他们,倒也不用比了。”
百里奇道:“怕了他们?高不成,我怕咱们都赢了,到最后不好收场啊。”
花问隆听不下去了:“他奶奶的,我们还没答应比试呢,倒先被你小瞧了。”
百里奇笑了笑:“你瞧啊高不成,人家还未必答应咱们呢。”
见此情状,望初心下寻思:“眼下给和合派两宗合围,已是凶险之极,若是答应比试,脱身之算倒多了两成。”按道理讲,望初四人若先后战胜两宗,苏卿言便不用交出去了。
只见望初插口道:“平心而论,这场比试我们本想答应的,可仔细想想,又觉颇不合算。”
常简奇道:“怎么不合算了?你们若运气好了,一并战胜我齐术二宗,不就有脱身之幸了?”
望初道:“我原本也是如此想的。可仔细想来,我们若同时败给你们二宗,未免太也丢脸,不如不比;我们若一胜一败,也是竹篮打水;假如我们真的胜了你们齐术两宗,你们恼羞成怒,还能放过我们么?”
武林之中,最讲信义二字,待听得望初这最后一句,那百里奇眉头一皱:“你小子说话注意些,我们如真的输了,还会背信弃义么?”
花问隆见望初的激将法稍有起作,便煽风点火道:“哈哈哈,你们既不放屁,又说屁是香的。”
百里奇道:“此话怎讲?”
花问隆道:“你们既不和我们打,又说输了我们便遵守约定,不是毫无凭据么?”
百里奇傲然道:“我们堂堂术宗,与别宗不同,说了话便板上钉钉,从未有食言一说。”
常简一听,登时目露冷色:“百里奇,听你这么说,好似我齐宗都是背信弃义之徒了?”
百里奇瞧也不瞧他一眼:“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讲。”
常简哼的一声:“你们术宗行不端立不正,倒反污我齐宗不守信诺。”
百里奇脸色一变:“常竹竿,你话可说明白了,我们术宗哪里不端,哪里不正了?”
常简笑了笑:“你们术宗不遵掌门之令,致使我和合派内生种种不和,至今仍是两宗龃龉,为江湖人士所耻笑,还不是行不端立不正么?”
百里奇冷笑道:“掌门?你说那狄道酬?他不过是郑家扶持的傀儡皇帝,别拿赝品跟老子说笑。”
常简怒道:“好啊,你竟对掌门不敬——”
“咳咳。”高雄蓦地咳了一声。
常简和百里奇这才发觉自己多言了,便即停止吵斗。望初四人均是脸色诧异,没想到一忽之间,二人竟牵扯如此之远。
高雄见二人争吵止休,正色向百里奇道:“百里奇,你答应比试么?”
百里奇向齐宗人众扫视一眼,脸色肃然道:“百里奇答应了。”经过方才一番吵争,他更坚决了一件事——无论何时何地,决不向齐宗低头。
一百.
“高不成,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比试之前,是不是先定下规矩来?”
高雄道:“这个自然。”
百里奇道:“我只提一个问题。”
“请讲。”
百里奇昂首道:“我们与那几人较量功夫,是群打还是单挑。”
“这……”高雄犹豫了。若说群打,自然更合自己的意思,他齐宗长于齐力攻守,是众人皆知的,可事情坏便坏在这众人皆知上,倘若自己选择群打,便授人以柄,说他齐宗以己之长,较人之短了。
“高不成,想好没有?不然我替你说了。”百里奇笑道,“这场比试,便以群打分上下吧。”他想这场比试无论群打还是单挑,那四人都不足挂齿,而两宗都胜时,必要争出个结果,届时术宗乃以己之短得胜,那孽女便理当交给术宗了。
“且慢!”高雄反让百里奇激起豪性,“群打比拼像什么话?单打独斗便可!”
“高不成,你确定?”
高雄道:“怎么,你不满意么?”
百里奇懒得多辩,道:“那便这样吧!”转头向望初四人问道:“你们有意见么?”
望初心道:“如此一来,倒封了齐宗的杀器。”当即回道:“没意见!”
“好!”百里奇向前一跃,落在五人身前,“你们几人,谁来与我一较?”
一百零一.
没有悬念的,望初站了出来。
“哦,是你啊。”百里奇解下头上黄巾,拔出一柄大气开阔的长剑,在剑上缓缓擦拭,“你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与那大块儿头相比,不知孰强孰弱?”向花问隆打量一眼。
望初微微一笑:“阁下的块儿头与他相比,似乎也小了些。”
“哈哈哈哈哈,有趣。”百里奇束好头巾,长剑一挥道:“只盼你别太让我扫兴才好。”
望初拔剑而出,拱手一揖。
蓦地脚步声响,百里奇迅步踏出,一柄撕风而号的阔剑迎面向望初劈来,气势威猛至极。众人耳听得刃风呼呼,思而忖之,均觉不能正面接下这去势雄浑的一剑。
但听铮的一声鸣响,却见两剑相交,望初的剑虽显轻小,竟然略占上风。高雄点了点头,心道:“邓久光所言非虚,此人不可小觑。”
百里奇面露喜状,阔剑一歪,转削望初腰间。望初暗感奇怪:“这是什么剑路?”一壁挥剑挡格。不料百里奇剑未使老,当即手腕扭转,剑向又是一变。
便在此刻,望初心念一动:“有破绽!”蓦地驱身而避,同时一记本门剑法“水中捞月”,剑指百里奇右腿。但觉一股厚重的刃风,百里奇阔剑忽起,直挑望初面门。望初大吃一惊,照此之势,一旦长剑当先刺中百里奇右腿,自己面门也不免血肉模糊,当下不当而走,以免因小失大。
百里奇乘势而进,一记“狮子抬头”,阔剑猛提,仍是向望初面门扑去。望初自知退无可退,长剑柔柔变向,蓦地突刺,击歪了百里奇手中阔剑。
“好一个柔中带刚!”百里奇目光一闪,“我倒小觑阁下了!”
望初抬手向脸上一拭,见手中染了些许殷红,敬然一笑道:“阁下便是术宗的‘乱战天王’么?”
“正是!阁下怎会晓得?”
望初笑道:“早听闻术宗中有一位‘乱战天王’,随心所欲,颇无章法,亦且咄咄逼人,今日得见,果然名副其实。”同时心中感慨:“孙先生早先说过,一件事若反反复复见得久了,便难以应对不测之变。此时看来,真乃金玉良言。”
原来自方才一番交手,望初已发觉百里奇的内功实不如己,而自己总占下风之故,便因自己几未遇过这等颇无章法的强手。
“阁下谬赞了,在下得罪!”当下阔剑一扬,又如水银泻地般攻进。
一百零二.
便在此时,月衣暗自为大师兄捏了一把冷汗。
那术宗的百里奇每攻一剑,均出月衣意料之外,而她对大师兄的担心,则随之而增。尤其方才那一记“狮子抬头”,大师兄退无可退,实已凶险之极,幸得大师兄急中生智,才巧妙躲过一劫。
正因如此,月衣的目光全不在大师兄剑上,更不在这场比试的胜负,却在大师兄的安危和百里奇杀机毕露的剑中。待二人斗过百余招,月衣蓦地闪过一念:“此人的剑招中,似乎有迹可循。”念头闪过,口中便脱口而出:“大……吕洞宾,此人的剑招并非浑然没有章法!”
术宗之人一听,顿时责声四起:“你这小姑娘忒不知理,这是单打独斗,不是群打众拼!”
花问隆见状,当即强词夺理道:“他奶奶的,你们眼睛瞎了?场中除了他俩,还有第三个人么?”
术宗众人不服道:“旁观者出言相助,大违道理!”
花问隆“大义凛然”道:“你们定规矩的时候,哪句话说过旁观者不能出言相助了?”此话一出,众人蓦地哽住,只得鸦雀无声。
当此之时,望初正被百里奇牵住鼻子,猛然听月衣之言,心中登时一亮:“此人乃术宗弟子,剑路中总应携有本宗的武功家数。”言念及此,便即凝神观察,看其中有何端倪。
又斗过四十余招,望初果见百里奇剑路中透着熟悉,心道:“师父为令我遍阅百家之长,曾为我演示过术宗的部分剑法,此人似是以他术宗剑法为骨,来施展他的随心所欲。”当下有了眉目,便欲找出破绽。
苦苦撑持的同时,望初凝神细察,发觉这一招似是术宗的“树上开花”,那一招似是术宗的“风起云涌”,还有……啊,有了!
剑声倏然止息,围观众人无一不屏气凝神,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百里奇嘘了口气,阔剑如岳,距望初喉头只一寸之遥,道:“假如再比一场,在下或许便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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