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青
图片源自网络,侵删和朋友聊的家务事,为了方便叙述,我用第一人称。
今天又带娘去看姥爷。姥爷住二舅家的旧院,和二舅住的新家一墙之隔。
旧院门前一棵大槐树,老粗,我都搂不过来了。树皮已经是粗大的cun裂,像没扭好的绳,又像天津的大麻花一一拧过劲的。树叶茂盛得遮住了近一街宽。
听过一句俗语:门前一棵槐,财源滚滚来。
这话果真是灵验呢,二舅是方圆几十里的有钱人。他没上过学不识字,但脑瓜灵,加上娶的老婆心路清楚又能算计,遇事说得出做得到。俩人齐心,发财是必然的事。
姥爷94岁了,走动不方便了,绝大部分时间坐在中间屋里的门口处的破沙发上,要么打盹儿,要么向外瞅满院子挠土解闷儿的鸡。
我不禁感叹:姥爷真的是老了,几乎是出不去大门了。
以前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出去和别人晒暖,他说,出去干嘛?排队等死呀?一一他从不去和另外几个老头在墙根下晒太阳。
“吃小子(指儿子)肉算什么能耐!”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当时我还是挺为眼前这个老头骄傲的,甚至还联想到我们姐妹几个的不服输的倔劲儿就是通过她闺女我妈传承来的。
姥爷身体好的时候一直养羊。十多年前,姥爷八十四五岁的时候还养着两只大母羊。这两只羊不仅长得高大,还特别能下崽儿,大多数羊也就生两只,它俩不是,每次都是四只。
记得那两年春天,姥爷门前都是热热闹闹的:八只小羊羔白白净净,细长的腿,身条顺溜,又扭又蹦,连蹿带跳。
一般三只羔就不好奶活,四只就更费劲了,姥爷不怕辛苦,喂奶粉,熬小米粥,头几天掰着小羊的嘴往里喂,挨个来,直到它们会自己喝。小羊个个肥嘟顺溜,好看得很。
姥爷会在它们满俩月之前卖出去,虽然不及卖大羊钱多,但它们跑得越来越快了,也越来越不听大羊的话。
再往前几年,姥爷的羊是七八只,十来只。早晨天刚亮就出去放,八点钟热了就回来了。姥爷给它们准备的水里洒着大把大把的麸子,水里加些盐;旁边瓮里长期有干净的清水,羊可以随便喝。
吃饱喝足,羊群卧大槐树下乘凉,倒嚼儿,半眯眼打盹,姥爷开始做自己的饭。下午天凉快了才出去。
冬天夜里羊有草吃,还有粮,生崽儿的母羊可以喝一个月的温粥。
同是最后被宰,姥爷的羊生前是享福的。
印象里姥爷的羊群很大,二三十只吧,应该姥爷七十岁之前的规模。
我四五岁记事起到他八十四五岁时,姥爷有二十六七年的养羊历史,养过羊的人都知道,这需要多大的耐性。
收入也不少吧?肯定的呀。
他手里没钱,全让二舅存着。
八十岁那年,姥爷得破伤风住院,一切开销,七千多,姥爷坚持用自己的钱。他又在闺女家住了一个月,回家之后才听说,我二舅早就说了,是他给他爹出的钱。
有人信吗?
政府给村里60岁以上的人发的钱打到存折上,后来换打卡上,我姥爷从来没见过。唯一一次拉着他去镇上认证时,他说都取出来吧,二舅媳妇儿放他兜儿里一叠,说取净了,1200。姥爷回家一数,500。
姥爷自己干生气。
二舅是生意人,人脉广,好多年前给姥爷办了低保,别人问姥爷姥爷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前两年严查,给免了。
别人跟我们说了这事,我们觉得这对姥爷来说无所谓,低不低保都一样,举报的人可能是看不惯吧。
姥爷跟我妈过冬,腊月二十七那天二舅接他家楼里过年。我回去后听到的版本是:在二舅家过的冬天。这是二妗子的外甥对村里人说的。
人嘴两张皮,一点不假。
二舅来接姥爷,我爸把姥爷的一点私房钱当着二舅和他媳妇儿的面,交给姥爷,告诉他:去谁家就带到谁家吧。
年后初三,二舅家的儿子就没来给他姑拜年。一直到现在,没见过人。
我就猜:这私房钱,二舅和他媳妇儿是不知道的,现在知道老头儿还有钱,没给他,挑理了。
挑得好!他也有儿子也有儿媳,都着呢。
家风这东西,辈辈传,别着急。
我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夫妻,俩字评价:厉害!佩服!有机会看看他们,那样搂钱的样子有多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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