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泪四次因我而流

文/sgasun

母亲的眼泪四次因我而流

母亲的眼泪四次因我而流！也就是说我曾经至少四次伤碎了母亲的心！

多年前，母亲节期间，央视对一些中国母亲进行了问卷调查。第一个数据是95%的中国母亲"觉得幸福"！我看到这个数据只觉得心酸。因为中国母亲总爱把为子女付出（甚至生命）当成幸福。久而久之，早忘记了自己有什么需求，痛苦变成了愉悦。现在不都说56个民族又多了一族嘛：啃老族！

前不久不是有一对夫妻因为不满父母为他们买的房子，当街打骂父母，路人实在看不下去集体暴打那个做儿子的嘛。

不是有个故事嘛，有个儿子要掏母亲的心拿去给媳妇治病，媳妇说她的病只有他母亲的心才治得好，母亲毫不犹豫地把心掏出来给了他，儿子捧着母亲的心急匆匆赶着去见媳妇，路上摔了一跤。这时，我们听到的是，摔落在地上的母亲的心说：儿啊！你摔疼了没有？

这才是最典型的中国母亲。而暴打父母的儿子不过是故事的现实版而已。

所以，别说95%，你就是问一百个中国母亲，她们都会说：幸福！说不幸福的除非是已经被儿女扫地出门，无家可归的。

如果拿这个问题问我的母亲，九泉之下的母亲会如何回答？

十年前的母亲节，一早起来，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是母亲节！以前从来没有把母亲节看得如此之重，记得如此之清！

我的母亲！可是，如今，母亲安在？母亲没了，我却把母亲节记得如此之牢了？何用？

开门出房，却发现昨晚略显凌乱的屋子已经变得干干净净，卫生间里，毛巾，牙刷，摆放得井井有条......

一下子醒悟过来，女儿已经早我起床，她是在以这种方式感恩她的母亲。却感动了我这个父亲。

那么我呢？该拿什么来感恩您呢？我的母亲！

来到母亲的遗像前，点燃三枝香，为何每次都是三枝？我也不知道。下意识的，我不懂什么吉利数和不吉利数之类，也许冥冥之中内心固有的，如果要解释，也许因为母亲让我们三姐弟来到世上，也许因为我自己的家也是三口之家......

我倒上一小碟白酒，摆上一个苹果，就这样伫立在母亲慈祥的目光里，母亲的目光让我心碎。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与这样的目光对视三秒，就禁不住泪流......

妈妈啊！

母亲的眼泪四次因我而流

那晚和弟弟通电话，本来是想问候一下父亲，父亲睡了，就和弟弟聊了聊。一向不轻易坦露内心痛楚的弟弟，忽然就那么伤感的说：每次回家，看到妈妈的照片，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就这么一句！我一下子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沉默中，一下子就回到了我们孩提的时光，想起了小时候弟弟跟在我身边，我照顾他，呵护他，一起度过童年时光，也更记得我的一个不小心，给他带来的伤痛。

有一次，我带他在中医院后面小河边的玩，那里码的有很多建房用的砖头，我们就在一起码砖头玩，一块砖头掉下来，正好砸在弟弟右脚大拇指上，他痛得大哭，鲜血直流，我吓得要死。好在就在医院旁边，及时治疗，但后来他的这个脚指头的指甲都脱落了。

那时候住在小河边，家里养了四只鹅。从毛茸茸的小球球样开始养，开始拿剁碎的莴笋叶喂鹅仔，稍大一点，赶他们到广场上面吃草，吃完放他们下河，我都带弟弟一起放鹅，在小河里捞泥鳅，钓黄鳝，给我们养的鹅捡莴苣菜叶......

有一个星期，母亲下乡支农，为农村送医疗去了。临走时，会给我留下一些几天的生活费，我每天都节省着花，负责照看好弟弟。

就在此期间，养的几只鹅，由于得了病，死了。我舍不得吃，就把鹅用开水褪好毛，去掉内脏，用盐花椒腌一下，然后用柴火把它们熏干，挂在灶门前，好等妈妈回来一起吃。白鹅毛晒干以后，可以卖到一两块钱。 而麻鹅毛就便宜多了。

但是等妈妈回来，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特别是发现鹅肉可能因为我盐没放够，或者是因为没有熏透，已经生了小蛆虫。妈妈没有骂我一句，而是眼泪汪汪把鹅肉全部扔了。后来每逢跟她的同事说起这事，她就会眼泪婆娑。

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母亲因为我伤心哭过四回！

第一回是我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我被冰棒厂做冰棒的过程迷住了，当然也可能是嘴馋，被冰棒本身迷住了。

站在那里，看着里面的人身穿塑料衣裤，带着大塑料手套，从一个大大的冰冷铁皮柜里抱出一箱箱小铁皮盒，揭开盖，盖子上整整齐齐嵌着二十来支冰棍，手一抖，冰棍就落在一张大桌上，桌边围坐着好几个人，他们马上用蜡纸将这些冰棍包好，有三分钱一支的白糖冰棒，四分钱一支的绿豆冰棒，最贵的就是五分钱一支的牛奶冰棒，很少的，一般人都不买牛奶冰棒，嫌贵。

我看得忘记了时间，迟到了，也就不敢去幼儿园了。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逃学！

回到家，发现母亲非常生气，原来幼儿园老师告诉家里我没去幼儿园。母亲罚我跪在地上，嘴里责骂着我，动手打了我，然后自己哭了。我也哭了，是被母亲的哭吓坏了。我从此再没敢逃过学。

还记得当时外面是满街的游行队伍，红旗飘飘，标语满街，口号震天，文革嘛，这样的场面天天有，我们住在武装部高墙大院里，我也见到过两派的人在里面对峙，机关枪都架好了......

母亲第二次伤心流泪也是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照看我们三姐弟的保姆是一个小脚婆婆，姓熊，凤凰人称熊婆婆。当然，她进入我们家的时候还是比较年轻的。她在我家一呆就是二十年。我从小就当她是自己的亲婆婆一样。她对我们姐弟三疼爱有加，一直伴随我们长大成人。从五十年代进入我家一直到七十年代随我家离开县武装部。她在沈从文故居那条街有自己的老屋。

婆婆小脚嘛，有时候跟不上到处跑的小孩，我有一次摔跤，左手臂被地上的玻璃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妈妈赶回来，把我伤口包好，然后把我和她关在自己的屋里，嘴里心疼地责备着，一边大哭。

婆婆站在门外，边哭边敲门，喊我的名字，喊我妈开门，妈没开，我听到婆婆喊我，也大哭。现在想来那是妈妈责怪婆婆粗心的一种方式。但从小到大妈从来不责怪呵斥过一个保姆婆婆。

母亲的眼泪四次因我而流

第三次是我大学二年级暑假回家后发生的事了。因为我带了一个中学同学回家坐，这个同学又是因为在学校犯了错，被学校处分回到凤凰的。因为观念问题，也因为不理解和赌气，我和母亲发生了剧烈冲突，脱口而出的决绝大大伤害了母亲的心。母亲委屈地哭，哭得很伤心。

第四次就是那年暑假回家后发生的事了。母亲和父亲之间有些恩怨，我一直想用我的力量去化解它。但是我还是操之过急了，或者说我并不完全能够站在母亲的角度去理解他们那一代人之间的感受，我的态度也显得有些简单粗暴。

母亲后来伤心地独自呆在后面的小屋里，我很内疚，独自陪着母亲在那里说了很多很多话，当我伸出手去，把母亲抱在怀里的时候，母亲大哭，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

我也哭得伤心，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哭着，泪眼朦胧，在母亲耳边说出我这辈子最想说的话：妈啊，您是我这个世界上最最亲近的亲人啊！妈，我只想看到您活的快快乐乐的。爸爸有再多的不是，您能原谅他就原谅他吧。毕竟我们这些做孩子的都原谅他了。

母亲一直用她的双手紧紧抱住我，我第一次感到母亲对我的需要，从她的身体里传到我的身体里，想到我从小就是这双手抱着长大的，我的一切就是从这个躯体里出来的，我和母亲原本就是一体的啊。

我们就这样依偎着，眼泪横流，嘴里喋喋不休地述说着......

站在母亲的遗像前，弟弟也和我会有同样的感觉，因为他是我兄弟啊。我们是从同一个母体里出来的，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

我对弟弟说：从小母亲就是我们三姐弟的依靠，母亲是这个家的核心。因为有母亲，我们才会从四面八方集聚在这个家里，有母亲才有这个家。母亲没了，家也没了。家也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了。我现在就是个真正的游子了。

弟弟说：以前不管我回家都晚，妈都会在等我。看到我回来了，她才会自己去睡。现在，我每次回家，已经没有了熟悉的等我的妈妈的身影，有的就是墙上妈妈遗像里的这双微笑的眼睛......怎么都不习惯。妈妈这一走，我忽然一下子对很多东西都看淡了......

我说：从小我对钱财名誉地位倒都看得淡，但是母亲的爱我一直看的最重。曾经想就等女儿考上大学，以后只要有时间就回家乡呆在母亲身边，陪她说说话，陪她玩玩牌，替她多做几次饭......现在连机会都没有了。我的报答只能面对虚空。

一想到从此以后，母亲这两个字，对我已经只是书上的一个词汇，是墙上挂的一张照片，是抬头、低头、闭上眼睛、睁开眼睛时永远挥之不去的慈祥的笑颜......

每每都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后悔不及。

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