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的夏天,虞辛(化名)满怀期待步入大学校园。然而四年过后,他却已对校园生活大失所望。他看向记者,露出满脸的疲惫和无奈。
正直青春年华的他,明明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是读书、写作业、参加社团和学生会、帮助老师完成任务等稀松平常的事,却已经耗尽了他后半生所有的精力。
“刚进来的时候,我以为大学是非常轻松和谐的,可以无忧无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虞辛对记者说道。
但事实上呢,虞辛表示,现在的大学越来越像高中。尤其是他们学校,撇开封闭式管理不说,不仅要上早晚自习,还会要求学生上交学习笔记,课上还没收手机。
本来学习就是自己的事,但是因为各种评比,于是数不清的作业,防不胜防的考试,还有学生之间明里暗里的“内卷”,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
“别对大学抱有太多期望,你们向往的天空是我逃不掉的地狱。”
记者问及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大学变成了苦读的高中,你还会为自己摆脱压抑的三年时光而暗暗自喜吗?”
据《人物》报道透露,近几年,以“读研”为目标的大学生越来越多,这样的状态也变得越来越普遍。2022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报名人数为457万,比2021年增长80万,而在2012年,这一数字仅仅是165.5万。
这背后,是越来越多的大学毕业生,以及越来越激烈的竞争。大学生活因此变得紧张、紧凑起来。
“内卷”一词也逐渐在各大高校流传开来,成为非理性的内部竞争和“被自愿”竞争的代名词。
对此,虞辛深有体会。“我十分痛恨死板的刷题教育,所以到了大学想要探索各种爱好,来弥补我缺失的童年和未续的理想。但是到了后面才发现,不管多么饱满的热情都会被冰冷的现实消磨殆尽。”
他告诉记者,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却摆在那边:他还是出卖了自己的内心,被迫走上“内卷”一途,逐渐成为放弃思考,迎合社会的“空心人”。
盛宇(化名)回忆起这些年里的大学生活,也觉得不可思议。
“大学真的已经变了,不再保留着单纯空余的时间和空间。身边的很多人从大一开始就准备考研,狂刷GPA,除此以外的其他事情好像与他们绝缘。”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大学生活。盛宇告诉记者,相较于在学生会里工作,他还是更喜欢去文学社和读书会这种地方,更加的纯粹自然,没有很强的功利性。
当记者问他社团里的活动开展情况,盛宇脸色明显一暗。
他表示,在大学里社团是公认最水的,刚开始举办活动人来得很多,到最后就变成为爱发电了。
尤其是他所在的社团,偏文学性和思想性,在这个被快餐文化和流量洗脑的当下,这样的社团受众程度可见一斑。
单雅(化名)是社团的负责人,她很赞同盛宇的观点。
社团发展到现在,已经陷入疲软停滞状态。
“刚开始举办社团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响应,大家也对未来充满期望。但是随着课业增多和热情减退,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对此,她也想不到该以何种方式解决,只能摇头叹息。
现在的大学生正在经历双重结构性困境,一方面大学生无法摆脱长久的公式化思维方式的影响,在多元价值认同的当下依然选择“唯考研论”“唯绩点论”。
另一方面,社会层面对大学生其实并不友好。不可否认,这个社会更多是将人们当成从事生产的工具,并且不断提高这个工具的使用标准,而大学生还在为达到这个最低使用标准不停努力。
这也可看做是大学里越来越“卷”的其中一个原因。
记者随后通过电话采访到了目前从事自由职业的卢克(化名)。他表示自己非常反感这种风气的蔓延。
“何必为了迎合他人设定的标准而使自己变得疲惫不堪呢?”
卢克告诉记者,在他读大学的时候,他便清楚自己内心“躺平摆烂”的想法。
“我觉得没有必要事事追求完美,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即便各种荣誉拿到手软,可用健康和快乐换来的又有什么意义?”于是他在毕业后没有选择进入公司,而是一个人活得潇洒自在。
记者与他深聊时又发现,他有想过成立一个线下的“解放同好会”。
“灵感自然来源于韩剧《我的解放日志》。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职场,每周抽出一些时间来“解放”是很有必要的,人要是每天都带着假面具生活该有多累啊。
我高中时就因为被受不了那样的教育而患上了焦虑和中度抑郁,如果当时有人能够一起交流,一起拯救自我,纾解疼痛,也许结果就会变得不同。”
被记者问及父母有没有干涉个人选择时,卢克笑了一声,“当然会有,父母都很传统,他们认为毕业后就应该有份正经的工作,然后买房、结婚、生子。至于什么解放不解放的,在他们眼里就是扯淡。”
“看你目前的状态,父母应该没有太过干涉吧?”记者问道。
“当然,我让父母给了我两年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想让他们看看,即便没有像高中那样读大学,即便没有成为那种看上去履历非常光鲜、精装的、公式化的孩子,即便一直以来都在反抗所谓的精英教育,我也依然能做到我心目当中的最好。”
记者接着提问:“那你觉得为什么当下年轻人明明有想法,却不敢实现呢?”
“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道理很简单,但个体的情况却很复杂。当大家面临人生抉择时,又往往会过于依赖前人的经验,忽视向内探索的勇气和缺少破釜沉舟的毅力。”卢克回应道。
这道理虞辛也很明白,但他做不到像卢克那般坦然。
面对越来越恶劣的就业形势和生存困境,他的父母也没有办法给予他支持,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我知道我在大学里活得很累,拼死累坏也只为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虞辛为自己总结道,“我累过,证明我还值得活着,我也看清了自己和这个社会。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地读大学,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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