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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谁都不会想到，雪女会有这么一天。
她曾经在一夜之间接连击败了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和大天狗，甚至没让他们使出过一招，那时候她不过二十岁。也是在那一夜后，平安大陆的阴阳师们都对雪女产生了莫名的狂热，无论是打蛇还是打麒麟都召唤了她。于是，她的身价节节上升，名气也越来越大。
平安大陆第一式神，这是当时对她的称呼，那是十年前了。
所以我恨了她十年。
02
其实在那一夜，在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和大天狗被击败之前，还有一个式神被击败了。
他是妖狐，也是我的父亲。
我那时候还是只瘦小的妖狐，背着一卷比我身子还大的卷轴挤在人群中看我父亲的决斗。人群里有阴阳师，还有一些小式神。他们叫嚷着，狂笑着，带点疯狂，又带点麻木，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让人无法将他们与高贵冷傲的阴阳师和式神形象联系到一起。
那个晚上我的父亲只使出了一招，就是妖狐一族最为骄傲的七连风刃。我那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上来就耗尽全力，好似已经预料到自己死亡的命运一样。所以他使完那一招后，马上就被雪女冻住了。在冰冻解除的一刻，他的呼吸也停止了。
战斗结束得太快，快得让人们感到索然无味，甚至无聊得让人们记不住曾经有这么一个式神在那个晚上被击败了。
抱着父亲尸体的我看着台上的雪女，我知道，我恨她。
03
“你恨她，你应该十分恨她。”晴明在我耳边低声说着。
我坐在伞形战场的一角，双眼直勾勾地打量着对面的雪女。
她老了，眼角附近有三道明显伤痕，那是茨木童子三年前留下的。三年前茨木童子一记狠辣的鬼手让雪女的名气一下子跌落到低谷，甚至让她离开了平安大陆的斗技界。身上的和服也明显黯淡了许多，只有那紫白相间的配色还隐隐透漏着第一式神的荣光。
她此时也正盯着我，一双眼睛里透漏着狠毒，又似乎透漏着一丝祈求。
“我应该恨她。”
04
战斗开始前，我惯例地对下面的阴阳师们张牙舞爪一番。
我先是向天空发了几记风刃，然后发出几声我自己也不知道代表什么的怒吼。台下沸腾了，阴阳师们吼叫着，跳跃着，将手中的酒杯举得高高的，一次又一次地喊叫我的名字。我静静地等待他们这样持续了十秒，然后我怒吼一声雪女的名字。观众们又再次沸腾了，夹杂着咒骂，嘲笑，仿佛比我还恨雪女。
然后轮到雪女了，她没有吼，也没有使出她以往最喜欢的冰雪。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像保留体力一般，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我猜不透她。
05
战斗开始了，雪女并没有用她最擅长的冰弹，反而慢慢地欺身到我身旁。真的是慢慢地，因为我看得出她的动作已经比十年前慢了许多。
也许她是故意放慢让我轻敌？
我猜不透她，只好小心翼翼地防守着。终于她来到了我身旁，往我伸出了一拳。我于是往左边一闪，却听见雪女低声地说了一句。
“让我放完暴风雪再击败我。”
说完雪女往后飘了几步，我本来可以乘胜追上的，但是我忍住了。
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隐隐地觉得有些熟悉。
雪女飘远了几步后，开始一发接一发地射来雪弹。她不停变换着方位，不停地发出雪弹。我耐心地防护着，心中不停地琢磨着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雪女没有停止她的射击，反而越来越狠。
06
也许她真的是在骗我。
想到这里，我立刻发力，用风刃打退了雪弹，然后一下子跑到了雪女的身前。
于是我突然发现了她眼里的狠毒是对着台下的。
“求求你，等我放完暴风雪再击败我。”
我详攻了一掌，然后往左边打了一记风刃掩盖住了雪女的声音。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句，然后马上飘远了。
你当然应该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的恨意突然升起了。但很奇怪地，我却始终希望等她放完暴风雪再击败她。
07
“快，用七连风刃了结她。”晴明在下面做着手势，不断地叫我使出杀招。
于是我只好又冲到雪女面前，向她两边发出几记风刃，压低声音说。
“快用暴风雪。”
她笑了，笑得很诡异，似乎在嘲弄我一般。然后她又一下子飘远了，对着我连续发出了几记又狠又快雪弹。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突然空白，眼前浮现起了那个晚上雪女年轻诡异的脸。这时候我突然觉得身边一寒，寒得仿佛侵入了我的骨髓。
她果然是骗我！
不自觉间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雪女一连发了七记风刃，然后我听见一声很急促的喊叫。
待我再看清眼前的画面时，雪女已经躺着地上了。她温柔地看着我，口中似乎在说谢谢你。然后她的目光又转向台下，我循着目光望向，是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紫白相间的和服，胸前打着一个小蝴蝶结，一脸茫然地望着台上。她的身边挤满了正一次又一次喊着我名字的，疯狂的，沸腾的阴阳师们。他们依旧咒骂着，嘲笑着，仿佛比我还恨雪女一样。的确是这样的，我发现我根本不恨雪女，甚至很可怜她。因为我知道无论是父亲，还是雪女，还是我，甚至是那个小女孩，都是一样的。我真正恨的，是他们。
08
第二天，阴阳师界流传了一个传言。大意是雪女一族的暴风雪依旧惊人，即使年老还是差点依靠它击败了妖狐。
“你应该早点杀她的，你看你还便宜了她们。”晴明摇着扇子对我说。
“我又不恨她。”我答道。
说完，我登上了伞形斗技场，观众又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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