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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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下班啦，晓玲，还不走吗？”隔壁的同事招呼着她。“嗯，我把这份文件整理好就下班。”晓玲若无其事地整理着文件转头对同事说。同事点点头收好东西，走了，没有发现她拿着文件微微颤抖的手。

手机又震动了几下，她受惊似的紧紧盯住它，果然，又来了！她又恨又怕，猛地一抬头，望向右方不远处那扇看似紧闭的门，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令人难堪的一幕幕涌入脑海。

二

那天也是这样的，她自觉加班，只为最近公司传的沸沸扬扬的“裁员说”。

“晓玲，还没走啊？这么积极？”

略微轻佻的语气让晓玲皱了皱眉，扯出一个微笑:“是啊，还有些文件想要整理好。”

“啧啧，可惜了……这么积极的员工……”

“可惜什么？”晓玲瞪大了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急急追问。

“裁员名单我已经看了，你……”那个人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晓玲眼中的光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剩黯然。

低头的时候，她错过了那个人眼中闪过的邪恶。

“其实……公司这样做也真是不公平，你看，你这么心灵手巧，”说着那个人拉过晓玲的手，滑腻腻的感觉从手上传来，晓玲突然感到一阵不适，下意识地将手抽了回来。那个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办公室一阵寂静，似乎连空气都静止了。

晓玲有些尴尬，但是得知将要被裁的消息让她十分烦躁，她想离开了：“不好意思，我，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抬起头来跟那个人告别，却发现了他来不及收起的浓浓占有意味的目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更慌了，连收东西都不很灵活，在他的注视下，手微微地抖着，一个小录音笔拿了几次都没能拿起来，最后只能一股脑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进手提袋里。

这个过程是有些难挨的，特别是在那个人的全程注视下，晓玲匆匆擦过那个人的身，想要离开，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是，她刚要走过那个人的身边，手腕被扣住了，这次不只是滑腻腻的微微不适了，而是手骨紧紧被捏住，她一惊，甩不开。她抬起头来瞪着那个人。但是由于平常工作上她作为被领导的一方，她尚没有什么底气质问他，只是委婉地提醒着：“总监，我妈妈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如果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说着，她还一边试图挣扎开被禁锢的手，可是没有成功。反而使他扣得愈发紧，白皙的手腕上泛起了红痕，格外刺眼。

那个人呵呵一笑：“晓玲啊，你虽然能干，也积极，可是我们公司积极能干的人也不少啊，你就没想想，怎么才能稳扎稳打地留下来？”说着，那个人用手指挠了挠晓玲的手心。如此充满暗示的话语，晓玲想装听不懂都没办法，她不知怎地，就突然放弃了挣扎，头脑也没刚才那样混乱了：“总监，我是想留下来。可是，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为了留下来而不择手段的人，你看错人了。”可能讶异于烦躁恐慌的她突然变得安静，那个人也愣了。晓玲趁他愣神的工夫，抽出了自己的手，逃也似的跑了。

那个人站在那，攥紧了刚刚那只抓人的手，望着晓玲离开的方向，阴阴地笑了。

三

“晓玲，怎么了呀？总是发呆？晓玲？晓玲？”同事晃着手将晓玲的思绪拉回来，“怎么最近两天的脸色那么差？”

晓玲苍白着一张脸，用力扯了扯嘴角：“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恐怖片看多了，晚上失眠。”

“啧，你看你，还瞒着我，”同事八卦地靠过来：“你是不是也在为裁员的事烦恼？我跟你讲，我已经跟我叔叔打好招呼了，这边要是裁了我，我就到他那边上班！”

“难怪你这么不在乎。”晓玲苦笑着说。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你叔叔公司……”

“不要了！”她话还没说完，同事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急急地拒绝了她：“呵呵，这份工作，还是靠我叔叔请他们公司管人事的主管吃了几顿才得来的呢。就……帮不上你的忙了。”同事一脸的尴尬。

“在说什么！上班时间很闲是吧？还是不想干了？现在就想走了？！”那个人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晓玲被吓了一跳，连头皮都有些麻麻的感觉。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匆忙转过视线，继续完成着没完成的文件。那个人真的给她很大的压力，自从那天晚上过后。等他走后，晓玲又开始烦恼：母亲的病，弟弟的学费，自己的生存，真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活下去，真的很难。

“嘟嘟”手机响了一下，晓玲随手拿起来看，却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上面是那个人的短信：晓玲，你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晓玲心脏砰砰直跳，看向了那扇银色的门，又慌忙将目光收回来。

晚上，她安顿好生病的母亲，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姣好白皙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身天生的好皮肤，的确是吸引人，她往常都没有发现，原来自己这样好看。可是，有什么用呢？只会惹来祸事。这道德的底线，她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去触碰。她定了定心，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准备投简历。

“咳咳，咳咳咳咳！”门外，母亲声嘶力竭的咳嗽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沉重又痛苦。妈妈的病又严重了，要赶紧找到工作才行！

四

晓玲在休息期间又看了一下她的邮箱，还是没有，没有任何回复她简历的消息。她很是疲倦，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个觉了，每天要忙着另寻工作，还要忙着防备着那个人时不时的骚扰。四周望了望，大家要么在睡觉，要么在低头玩手机，她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助感，连倾诉都没有对象，冰冷的人们。她起身，想去洗手间。小心翼翼地经过那扇银色的门，却无意间发现那扇看似禁闭的门只是虚掩着，晓玲也没有多想，她恨不得离这里离得远远的。从洗手间出来时，她却发现，她的一位女同事悄悄地推开了那扇门，里面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晓玲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过去一探究竟，但是门“咔哒”一声锁上了。所有声音都被隔绝，晓玲嘲讽一笑，这有什么好探的？摆明了是跟她一样的戏码，只不过她没让那个人得逞罢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明天可就公开裁员名单了。”趁她打水的期间，那个人又粘了上来，晓玲觉得空气都变得浑浊，窄窄的茶水间溢满那个人恶心的气息，晓玲屏住呼吸，拿着水杯的手猛地用力，手指甲泛着白。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对他的调戏不予理睬，“熬过明天就可以了”她安慰着自己，可是，她低估了那个人的无耻。就在她别过头想要离开时，那个人欺身过来，捉住晓玲握住水杯的手，杯里的茶水由于突然的震动洒了出来，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上，他低低骂了句娘，另外一只手掀起了晓玲的衬衫。

“啊！”晓玲终于惊叫出声，将杯中的水尽数泼向那个人，他一时没察觉，被烫得哇哇叫。大家都被惊动了，围上来。

“怎么回事啊？”

“天，晓玲你怎么泼了总监一身茶？”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吓死我们了！”

“没事没事，晓玲一时拿不稳也是有的，我没事，大家忙去吧。”那个人走之前，警告地看了晓玲一眼。

没有热闹看，大家都散开了，没有人来问一下晓玲，问一下她究竟怎样了，怎么回事，巨大的无助感与恐惧感将她包围。

“姐，妈妈的医疗费就要交了，你有准备好吧？”

“……”

“姐？姐？是不是有困难？要不，我还是不读了吧，省得浪费钱。”

“你胡说些什么！咱们家就靠你了，你不好好读书，将来拿什么养妈妈？不好好读书，就只能跟我一样辛苦，还挣不到钱！你……”晓玲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这段时间累积的委屈与恐惧好似一瞬间要爆发出来了。

“就这样吧，妈妈医疗费我会想办法的。”晓玲匆匆挂掉了电话，手捂住脸，呜呜哭了。

五

大家都走了，只有她还留在这，手机铃声还在一遍遍响着。虚掩着的门后，虽然罪恶，却能解决她目前的窘境。晓玲又恨又怕，脑中思绪百转千回……终于，她默默地收好了东西，按断了手机铃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假装淡定地拿起她的一堆文件，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六

第二天，大家惊讶地发现，今天总监没有出来“视察”，庆幸的同时又感到疑惑。看他的办公室门紧闭着，晓玲也十分好奇，虽然这好奇里面带着浓浓的羞耻。

“快看公司公示呀！”有人大叫了一句。

大家纷纷回到电脑桌前，看着新鲜出炉的裁员名单。

那个人的名字，赫然就在裁员名单的第一行。

晓玲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