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书卷气这个词,似乎赞扬人也可以,赞扬书法作品也可以。
赞扬一幅字,书卷气是针对整幅书法作品而言,而不是针对具体的笔法、结字、章法等局部细节。
胡小石《鸡虫得失无了时,注目寒江倚山阁》同样,这三个字也可以用于赞扬一个人。那好,搞清书法的书卷气,不妨先对照一下,人的书卷气是怎么样的?书卷气,顾名思义,这个人读过很多书,所以饱读诗书的内容就会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来,那么我们就说这个人是有书卷气吗?
显然不是。人的书卷气质,当然跟饱读诗书有关,但读书多不是决定气质的唯一原因。一个人的气质,是其精神世界里的理性、感性和知性综合表征。饱读诗书,只是给理性提供了许多素材,而运用这些素材的能力,来自于他的知性,或者叫悟性。悟性高,会智慧地运用知识;悟性低,再读多少书,也只是蠹虫或书呆子。再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就是人的感性,是艺术表现的原始驱动力,对自身感性的认识和把握,决定了人的气质。例如,一个人性格暴躁,但通过悟性的自省、理性的控制让言行有了合理的分寸,使得人的外在气质变得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胡小石《九江秀色可揽撷,吾将此地巢云松》所以我们看到一个人源于感性、理性和知性的相互的调和,最终呈现其气质,而这个气质就象精心烹调好的一盘菜,包含着自己作为厨师所需要的、调和好的美好滋味。好了,我们回到书法作品。
任何一件书法作品,都是来源于那个书写的人,出于其精神世界里的知性、理性、感性的相互作用才完成了这幅作品,那么这幅作品要体现出所谓的书卷气,那和人的书卷气完全对应吗?显然不。那么书法的书卷气,又怎么理解呢?
胡小石《厌闻世上语,念我意中人》首先书法到底在写什么?作为艺术,写字只是表象,通过写字,表现艺术家的气质及艺术的理念,综合两者,最终使作品呈现出来的气息给人以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之感,便是书卷气了。
所有的字都是抽象的符号,作为书法艺术,最忌讳的就是把字写的非常的规范、非常的工整,反之,书法家如何在书写的过程当中赋予这个符号以艺术气质呢?
胡小石《虚舟有超越,洞庭空波澜》假如听一个故事听得津津乐道,是什么让我们情绪发生波动了呢,显然是故事里面跌宕起伏、矛盾重生的情节。要么矛盾产生,矛盾被解决;要么矛盾激化没被解决,无非这个过程和结果;其实写字一样,作为书法家的创意或者艺术表现,其实就是一个创造矛盾,然后去解决矛盾;或者终于无法解决矛盾的这么一个过程和结果。
如果说一个矛盾被创造出来被解决了,OK.作品会很生动又很圆满;再进一步,如果有N多个非常尖锐的矛盾被创造出来,又统统都被巧妙的解决了,那就是高妙的艺术作品了。反之,一个矛盾被创造出来,最后没有彻底解决,那么就会出现一种偏执的趋势,所以有些作品呈现出的是戾气、匪气、污糟之气以及慵懒软弱之气等等。
举个例子,写一横,到底是水平吗?还是有所倾斜呢,绝对的水平,那是印刷体,可是倾斜的角度太大,这个字就站不稳,所以说要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角度来表现一横,既不会倒,又不是四平八稳。好了,我们创造了第一个矛盾,并解决了这个矛盾。再举一例,所有的笔划都应该一样粗吗?显然不是,那所有的笔划都不应该一样粗吗?也显然不是,所以调整好某些笔划相对粗和细,整幅看起来,就生动有变化,又不令人眼花缭乱,从而获得舒适的感觉;反之。所有的笔画都一样粗细,则有板的感觉;所有的笔画通通都不一样,那就是非常凌乱的感觉,所以我们得出第2个结论,即粗细变化太多了,你就无法收场了,最后整幅作品,就给人凌乱的感觉,反之,笔画太整齐划一,就给人呆板的感觉,而只有粗细适宜的搭配才会给人愉悦感,和谐感,类似于人对自身气质的调整,这也是书卷气的由来。
书写者基于悟性而产生的艺术观念,运用理性对感性的控制,使控制下的创作结果呈现出不激不厉、雍容沉静的和谐气息,就可形容为书卷气。简单说,就是把书写过程中创作出来的种种矛盾予以彻底解决后的带给人的愉悦、和谐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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