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小僧伸伸腿—张岱《夜航船》补遗（六）
补录第九条：王羲之与大鹅
王羲之喜欢大鹅这事基本都知道，李白还有“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的诗句。至于他为什么喜欢大鹅，比较主流的说法是他从大鹅的体态上领悟笔法。撰此文当然是还有其他说法了，且待俺娓娓道来。
这要从道教的丹道说起。先区分下道教跟道家的关系，虽然两家都尊老庄，但最根本的区别道家是讲“顺”的，顺天行事，顺势而为，顺应生死，无为而无不为。而道教则是讲“逆”的，讲长生，讲得道成仙，是逆生死、逆自然规律的逆天而行。丹道就是基于长生的概念发展起来的成仙路径，简单说主要分内丹和外丹两大派。我们现在认识的基本都是内丹养生理论，修自身，大约在宋元时期发展起来的；外丹，就是借助外力、材料炼制丹药，服用后成仙，是最原始的道教指导思想，我们熟知的四大发明中的火药，就是这群道士炼丹炼出来的。而魏晋时期，是外丹非常流行的一个时期，当时的道教是天师道，而王羲之所在的王家，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也是天师道的铁杆拥趸。
我说了当时都是外丹道，也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炼出来的药丸子，这玩意在上流社会中非常流行，我们现在看些当时的画作，很多是袒腹的情况，有的还喜欢别个葫芦啥的，那可不全是装酒的，大概率里面是丹药。为什么袒腹？整天没事就磕药，正常人也受不了，营养过剩身体发热是很正常的，袒腹即是散热。
有句老话“是药三分毒”，这么磕药肯定有很多副作用，当然就要找到解决的法子，大鹅便出现了。鹅肉性寒，清热祛燥、润肺止呕，最关键的是鹅胆、鹅血有解毒的功用（重金属之类），还能缓解药物中毒，简直是这帮磕药求长生的名士们的福音啊，所以推测当时吃鹅是很普遍的现象，王羲之喜欢大鹅或许与此有关。
这种有趣的说法，除了个人的一些联想，还要提及一位我心中（学界公认）神一样的人物——陈寅恪（以下尊称先生吧，他是少有的能让我亢奋的大师之一），普遍的说法是先生会十三种文字（也有说二十多种的），包括满文、梵文这些几近失传的；先生在国外游学16年，期间专注于各国语言的学习研究，视学历如粪土，他去清华任教还是王国维、梁启超开的后门，他也是清华大学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学历的教授；即使是在侵华时期的沦陷区，先生用日语痛骂鬼子后，鬼子还要保护他；先生的事迹太多，我再写就跑题了，有兴趣自行去查。
先生在他撰写的文章《天师道与滨海地域之关系》中，表达了他认为王羲之喜欢鹅、换鹅是为了吃鹅解毒的观点，并且跟他信奉道教有很大关系。
顺便提一句，在俺老家东北，有一道著名的硬菜“铁锅炖大鹅”。在吃货江湖中，“铁锅炖大鹅、不服全聚德”的传闻经久不衰……
写了这么多，王羲之书圣的光环是不是突然接地气了，先这样，以上一家之言，当作逸闻趣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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