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闻播报,飞往x国的某架飞机坠毁了,散落的零件,和那些原本鲜活的生命一起坠落到了天蓝色的海洋里。
他就在那架飞机上。
记得前天吧,他说要去x国出差,我们还闹了矛盾,因为他是我的未婚夫,却总是因为工作原因,和一个女同事一起前往各种地方出差,起初我很介意,哪怕他不断地证明他们的清白,甚至不断地发视频给我。
后来,我不介意了,记得前天他走之前,还怯懦地问我:“我要去x国出差几天了,和小a一起……”
他看了我一会,似乎是在试探我的表情有没有什么不悦,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小a的男朋友也和我们一起去,你放心吧。要不是你每次都走不开,我也想带你一起的……”
我并没有说话,也并没有向以往那样大哭大闹,甚至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只是很淡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向他微笑。
他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我的一切情绪波动,他都很容易地察觉出来,而这次,他也察觉出我的冷漠了。
“你一点也不在乎我了吗?”
我愣了几秒,先是叹服他的洞察力,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没有以前那么无理取闹了,这样的成熟懂事,是因为不爱他了。
他给了我一个挽留性质的拥吻,可是,被我推开了,我后退了几步,我猜我当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表情,应该是厌恶。
我看见他流泪了,那是我所见过的,他流的第一滴眼泪吧。
他哽咽着对我说:“等我回来,不要离开我。”
“我会让你回到你爱我的日子的,回来我辞职,带你一起旅游。”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拉着旅行箱,上了开往机场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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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上的就是那架失事的飞机,我觉得这应该是做梦吧,他运气那么好,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我还在吃着薯片,看到之后,我却把它关了,继续吃着薯片。
直到他的爸妈打电话给我,哭着对我说,把他的尸体已经运回来了。
我并没有多么歇斯底里,还是吃着薯片,轻轻地回答了一声:“哦。”
我挂掉了电话,我在想,这都是假的。
他的尸体存放在了殡仪馆,我不觉得那是尸体,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我散步去了那个殡仪馆,看到了他,很安详地沉睡着,和以前一样睡得很香。
他并没有被这次灾难弄的面目全非,只是左边脸上有一点点烧伤的痕迹,身体也被海水泡的有些浮肿而已。
他的家人都伏在边上,痛哭流涕,然后看到我来了,拉住我,继续哭。
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小c,他已经走了,节哀顺变吧。”
他的哥哥拍拍我的肩膀,流着泪对我说。
我却笑了笑,然后对他说:“他没死,他还可以活过来。”
他哥哥叹了口气,可能是察觉出我的精神不太正常了,然后对我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他哥哥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怀疑的眼神和不可思议的背影,我怒了,我用尽了此生都没有用过的力气大喊着:“他没死!他还能活过来!”
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向我,可能以为我悲伤过度,疯了吧。
3
他就是没死,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呢?
他们不信,是因为不希望他回来,而我就要证明给这些人看,只要够希望,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于是我在浏览器引擎上,打出了“起死回生术”几个大字,我希望能有什么收获。
不出所料,并没有出现太多相关结果,我找了很久很久,只找到了一个相关的帖子。
帖子的题目就是求起死回生术,而下面零零星星有几个“大师”的回复。
我是一个理科生,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要是放在以前,我怎么可能会信这些东西呢?我知道这些“大师”都是骗钱的,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一自然定律。
可是,我虽然相信科学,却也相信他可以回来。
我私聊了一个大师。
他一开始跟我扯了很多我听不懂的“玄学”,最后一些我却听懂了,意思是说去找他买药,用了他的药,他便可以慢慢活过来,然后还给我发了某宝链接……
当然,药很贵。
可是我还是买了。
以前我只相信科学,是因为没有遇到灾难,而我现在把一切可能都当做了希望,是因为足够渴望。
4
这个药是一个黑瓶子里装的液体,我大概闻了一些,里面有很大的福尔马林的成分,可能因为福尔马林起到了防腐的作用,所以可以制造一些再生的假象,可以延长我发现他是骗子,去找他质问的时间吧。
趁着晚上殡仪馆他的家人都不在,我悄悄地将液体灌到了他嘴里。然后幻想着和神话剧一样,服了灵丹妙药他就可以睁眼醒来。
可是并没有。
他还是睡得那么安详。
我想着等几天吧,于是利用这几天,不如继续寻找。要速度,不然他就要被家人拖去火葬了。
我私聊了别的几个大师,说的话,卖的药甚至都一样。
我知道他们都是骗子,可我相信他们,仅仅是因为相信希望。
最后一楼,我看到了一个网友回复的帖子,他说在s市s镇的s山里,有一个隐居的大师,他可以让人活过来,并且不是卖药的。
我似乎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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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搜索了那个遥远的地方,然后规划了一下行程,不,这样不行,这样来回都要折腾七天,他早就被家人火葬了。
可是怎么办呢,最快的就是飞机转汽车再转大巴了。可这真的是最快的方法吗?
我想了一下,还有个更快的方法。
我几乎快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租了一辆直升机,我要赶在两天之内回来。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直升机,以前一直想坐,所以总是依偎在他怀里,我说,我想要坐直升机,去那些没人的地方,尤其想去南极看海。
那里的海很纯。
飞机上,我不停地回忆着我们的过去,头是一阵阵的疼。
当时我说我不爱他了,如今看来,我连自己都骗不过吧。其实我想等他回来的,不然我早就离开了。
可是他并没有回来,并没有兑现诺言。
直升机果然很快,很快就停留在了s山上。
我按照那个网友给我画的很难看的地图,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找到了那间竹林下的木屋。
我以为木屋里面会是电视上那样,里面居住着带着蓑帽的老朽,然后要么是个瞎子,要么是个瘸子,然后会用那种口吻问我:“来者何人?”
走进去一看,里面的桌椅都很陈旧,上面附着厚厚的灰尘,可是里面空无一人。
我看见落满灰尘的桌子上,有一个发黄的本子。
我将本子打开,吓了一跳,一条蜈蚣迅速地爬出去逃走了。我生平最怕蜈蚣了。
于是我看着本子上写的字,好像是……遗嘱?
这个大师说他将要去了,他的家人会将他接走。还有下面的法术,只是等待有缘人的发现。
我粗略看了一下,确实有很多不符合科学的法术,比如灵魂出窍,比如换魂……然后我在最后一页找到了我想要的,起死回生术。
可是,却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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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这个大师比较靠谱吧,不会太夸张的可以将死人救活,那样太不符合自然规则了。
所以他所谓的“起死回生”,便是让他的灵魂回来,只能见一个他生前认为的最亲密的人,并且只有一天时间。
这个需要去s山的东边,采摘日出时候盛开的野蔷薇,然后去山的南边悬崖上,去拿那颗竖着的五彩石,再去山的北边,去摘下最红的叶子,然后去西边,等待日落时分,用五彩石将红叶和蔷薇捣碎,默念着他的名字,和本子上写着的咒语。
这样的话,希望就比较渺茫了,第一去采摘这些东西本来就挺困难的,还有坠入悬崖的危险,第二他的灵魂回来,只有一天时间。最后,本子上写着,他只会去见他认为的最亲密的人……
他认为的最亲密的人是我吗?
或者应该是他父母吧,还是跟他一起共事的小a?
我想着想着有些心酸,可是我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幸运的是不需要他的尸体存在,也就是说我有充分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于是我让直升机司机回去了,立马跑去山东头去等日出……
等待的时间又饿又困,更可怕的是山里的某个方向还有狼嚎声,说不定它会发现我,毕竟这里很荒,应该是饿了很多天了吧。
幸运的是这一夜都没有狼靠近我,我终于等来了日出。
这座山很高很高,从山上可以看见茫茫的云海,云海也被朝阳照耀成芒果红的颜色,我坐着的地上有些潮湿,开始结了露水了。
我在一座怪石的角落里找到了那朵硕红的野蔷薇,虽然被刺扎破了手指,可我还是很开心。
我开始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走了很久,鞋底有些磨烂了,终于走到了山的最南边,我看到了万丈深渊。
深渊是直勾勾的映在眼底,似乎稍微往前一步,便坠落下去。所以我没敢太往前,只见些许碎石代替着我,滚落到那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我看见离深渊很近的地方,是一颗竖着的,被太阳照着发出五彩光的石头,可是往前一步,我便很有可能掉下去,所以我犹豫了很久。
可是我还是去了,紧紧地扶着并不稳重的大石头,或许我会抱着大石头一起葬身悬崖,可是我还是要试一试,因为那一线希望。
最后,我拿到了。
我开心地差点滑落下去了,便迅速地跑到了平地上,向山的北边跑去……
山的北边可能是没有太多阳光照射,有些阴冷阴冷的,我看到了一些树林,可是都不是红色的叶子,还迷路了好几次,眼看着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我快要急哭了。
终于走到了最北边,惊喜的是,有一颗不大不小枫树,生长着硕红硕红的叶子,矗立在山的北头。可是哪一片叶子是最红的呢?
我用了“比较法”,就是先摘一片自认为最红的叶子,然后寻找比它更红的,找到了就扔掉先前的,由此反复……
最后,我终于找到了最红的了。
7
阳光开始变得温和了,我知道太阳就要落山了,我快速的跑向山的西边,等我找到了,太阳已经在云海里,变成火红的夕阳了。
我拿起我找到的五彩石,捣碎着那一片红叶和那一朵蔷薇花,我开始闭上眼睛默念着他的名字和咒语,我感觉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或许是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只是觉得大脑昏昏沉沉,可能是疲劳过度,也可能是咒语的作用,终于,我失去了意识,应该是晕倒了吧。
也不知道晕了多久,睁开眼睛那一刻,我觉得周围是一片蓝色,并且很冷很冷。
“你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他,是他温柔的笑容。
我激动地抱住了他,终于哭了出来。
他轻抚着我的头发,安慰着我,“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兑现诺言了。答应你的,来南极看海。”
我擦擦眼泪,向周围看去,确实是一大片冰川和海洋,而我们俩的身上并没有穿太多衣服,奇怪的是,并没有感觉多冷。
我想到了晕倒前发生的事情,我似乎明白了。
“你是灵魂,对吗?”
他点了点头,然后说,“你现在也是。”
我高兴地又抱住了他,“那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却摇了摇头。
“你是用法术控制的我的灵魂,与我认为最亲密的灵魂相见,那便是你。可是只有一天时间,我就会去往我该去的地方,你也会回到人间。”
我难过得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他:“你会去往哪里呢?”
“去世之后我才发现,人死后并不是失去生命,而是逃离时间。我会去一个叫做‘永恒’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是哪里,我只知道那里没有时间,它可以是一瞬间,也可以是永恒。”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反正我很难过,无论他去了哪里,至少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他告诉我,这一天不要难过,要开开心心地陪着他,看看冰川和海洋。
8
时间过得很快,我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要戴上手表。因为南极的一天是半年,可我戴了手表,就提示我们的一天,就是24小时了。
这珍贵的24小时,我们嬉戏打闹,我们喂养企鹅,我们依偎在一起看蓝色的海,但是还是过去了,他终于要走了。
我看着他向未知的方向走去,他说“永恒”就是在那个方向,我起初很不舍地跟着他,后来,又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说过,瞬间也有可能是永恒,其实时间也就是一个概念而已,不是吗?也就是说,我们的一天,也只是一个概念,永恒可以是一切时间段,就像是一条直线,可以是无线延伸,也可以是任何长度。
所以,我们的一天,不一定是24小时,也可以是永恒啊!
并且这不是人间的南极,这是另一个空间,没有时间维度的空间,可能我们在这里度过了永恒,在人间,我也只是失去了一瞬间而已。
我立马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要去的永恒,不是在那个方向,你看看我,你的永恒,在这里呢。”
他有些惊讶,然后吻住了我。
他流着泪,想起了他生前我们的矛盾,然后问我,“那你还爱我吗?”
我亲吻了他的脸颊,说:“我爱你,这份爱,也是永恒。”
9
没错,这是一个梦境,我终于在闹钟声里醒了过来。
他并没有死,他在卫生间洗漱着,我当然是掀开被子,衣服都没顾着穿,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有些惊喜地转过身来,问我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
“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我们爱到了永恒。”
他抚摸着我的脸,笑着对我说,“傻子,公司安排我去x国出差几天,小a和我一起。”
我脸色开始阴沉了下来,刚想说,不要去。
他又开口了:“就知道你会不高兴,所以我推掉了,走吧,收拾一下行李。”
“干什么?”
“旅游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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