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威逼手段
昨晚虽与毕乘云、吕温侯喝了几乎一整夜酒,但次日李白还是早早便起了床。
起床之后李白练了一会儿剑,随后又研墨提笔写起了字。然而只写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无心再写下去。
于是李白将笔朝案上一丢,干脆去了花园。进了花园之后,李白便下意识的直奔莲池。
花园里很静,除了露珠在叶尖上滚动的声音,便只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晨啼声。
而到了莲池边,就变成了风声和莲叶摆动的声音了。李白站在昨日遇到杨柳青的地方,极力寻找与杨柳青有联系的一切蛛丝马迹。
然而李白却没有任何发现,站立于莲池边,他感觉四周一如昨日般幽静。
莲叶仍与昨日那般对他摇摆,不知是否在欢迎他的到来。一颗颗水珠也如昨日般在水面的荷叶上欢快滚动。
池中那一朵朵美丽的白色莲花,其实与昨日并无两样,但如今看在李白眼里,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那一朵朵高雅的白莲在李白看来,颇似杨柳青身上那袭飘飘洒洒的白衫裙。
莲池美景依旧,只可惜莲池边却沒有了那穿着白色裙衫、犹如仙子下凡的美丽女郎。
李白进入花园之前,可说是满怀盼望白衣女郎早在莲池边婷婷玉立,或是在某一瞬间突然出现于自己眼前。
然而直到李白怏怏离开莲池之时,杨柳青那白色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失望归失望,李白却更增加了与白衣女郎再度晤面之决心。
于是随后的日子里,李白几乎是每日必到,除却刮风下雨的坏天气。
但李白却是每次都满怀希望而去,最后都怅然无比而回,始终都沒能够再见到当日那白衣女郎——杨柳青的身影。
杨柳青就好似一朵突然飘至的白云,只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便悄然遁去,就此不复出现。
随后的每天日子里,李白就在满怀希望到怅然无比中度过。
如此过了月余,李白内心里不禁郁闷暗生,一连几日不出房门,只是闭于房内以笔遣怀。
这日李白正在房内愤笔疾书,叩门声忽然响起:
“李兄弟可在房否?”
听到是毕乘云的声音,而且语气里还透着焦急,李白当即掷笔于案,转身把门打开。
但毕乘云连房门都未入,只是急急说道:
“李兄弟快随我来,相爷在议事厅有事相招!”
李白虽不知发生何事,却也忙出房门,与毕乘云一同赶往议事厅。
一进议事厅,李白便看到杨国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立于两边的吕温侯、四大金刚、以及其他相府卫士全都噤若寒蝉。
毕乘云与李白不敢怠慢,当即快步走上前齐齐躬身向杨国忠行了一礼。
看见毕乘云与李白来到,杨国忠脸上的阴沉之色稍霁,目视毕乘云淡淡说道:
“毕总管,此次范阳之行务要安排妥当,在安禄山眼皮下一切行事须得谨慎。
“须知安禄山那厮诡计多端,切不可让这胡狗蒙蔽过去。”
说到此处,杨国忠口气忽变缓和:“毕总管,朝廷大比不日即将放榜,此次范阳之行便无须派遣李白了。”
毕乘云垂首道:
“是,属下谨遵相爷之命!”
杨国忠又道:
“毕总管,据报羽林军统领陈玄礼,最近与岐王府走动得有些密切,你可要及早行动。
“务要设法阻止陈玄礼投向岐王府,不管用何种手段都必须达成目的!”
“请相爷放心,属下必定会圆满完成相爷交代之事。”
毕乘云话语一落,杨国忠当即如往常般挥了挥手,闭起双目向后一靠,不再理会厅中之人。
出了议事厅后,毕乘云笑着向李白道:
“李兄弟,相爷对你可真是另眼相看,适才居然亲自交代不要将你遣往范阳,看来相爷是舍不得让你受那一路上的鞍马劳顿之苦啊!”
李白道:“毕兄说笑了,听相爷适才之话,莫非毕兄要前往范阳么?”
毕乘云笑道:
“我哪里分得了身?羽林军统领陈玄礼与神策军统领程伯献之事迫在眉捷。
“此两件事出不得半点差错,范阳之事只好让吕温侯带人去了!”
李白问道:
“范阳究竟发生何事?竟使得相爷如此紧张?”
毕乘云放低声音道:
“安禄山私底下招兵买马,却对朝庭谎称发生蝗灾,上表言百姓流离失所,向朝庭申要赈灾银一百八十万两。
“相爷奉旨调查范阳蝗灾事件之真伪,事关一百八十万两赈灾银两,相爷焉得不紧张?”
李白却道:
“范阳之事与羽林军、神策军统领之事,毕兄你似乎早知,怎的沒见你对我说过?
“及至方才听相爷说起在下方知,毕兄你是否把李白当成了外人?”
李白言罢,脸上已带了不悦之色。
毕乘云笑道:
“李兄弟你误会了,前段时间你天天往花园里去,这几日又闭门不出。别人不知你心,难道我也不知么?
“故而才沒把这些俗事告诉你,以免扰乱你心境,你怎么不领我的情,反怪起我来了?”
毕乘云言罢望着李白嘻嘻而笑,李白被毕乘云这番话说得脸上发热,竟不知如何应对,一时间大是尴尬。
毕乘云哈哈一笑道:
“李兄弟,你我乃自家兄弟,有何难为情之处?你若愿意,便随我一起去处理陈玄礼、程伯献之事如何?”
李白这几日正郁闷,眼前又被毕乘云说中心事好不窘迫,听到毕乘云此话忙借坡下驴,遂道:
“李白愿随毕兄而行。”
毕乘云欢喜道:
“得李兄弟相随,我此番行事必然如虎添翼无往不利。”
言至此处,毕乘云忽然收敛笑容正色道:
“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李兄弟,咱们并非侠义道中人,而是官家办事,只讲成功不计手段。
“你是位读书人,心必仁慈,切记此番行事不可有妇孺心肠,不然误了相爷大事谁都吃罪不起。”
李白见他说得认真,应道:
“放心罢,一切唯毕兄马首是瞻便是。”
毕乘云笑道:
“有李兄弟此话,我便可放下心来,咱们走罢。”
长安城中一共有三支武装力量,乃是禁卫军,羽林军,神策军。
那禁卫军指挥使,即统领,乃岐王李醍。而羽林军统领,是玄武大将军陈玄礼。至于神策军统领,则是金吾大将军程伯献。
却说这日,身为神策军统领的金吾大将军程伯献,从皇宫出来后便直接返回将军府。
怎料行至离将军府只有一箭之地的十字路口时,冷不防冒出六个人拦住了程伯献的去路。
当先一人笑着说道:
“这位是金吾大将军程大人罢?在下乃是相府总管毕乘云,此位则是在下兄弟、当今大才子李白。
“在下兄弟二人欲与大将军一叙,不知大将军可有闲暇?”
程伯献猛然被这六人拦住去路,自是吃了一惊,听到对方自报身份后,方定下神来打量眼前这六位不速之客。
只见适才自称相府总管的毕乘云年若四旬,脸上神色甚是冷竣。他身旁之人则作书生打扮,剑眉星目,一袭青衫显得潇洒倜傥。
在这两人身后,跟着四名清一色劲装打扮的精干汉子。
自不消说,这六人便是毕乘云、李白,以及四名相府卫士。
程伯献暗自忖道:
“杨国忠与自己素来不怎么有交情,如今突然派下属半途拦截,可见必有蹊跷。
“这当口可得小心应付,否则祸事无端上门,那可大大不妙。”
如此一忖,他当即对毕乘云道:
“毕总管专程来拜,本官怎能拒之门外?诸位请随本官进府里一坐。”
程伯献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福躲不过”之理,故而心里虽忐忑不安,但还是把毕乘云请进了将军府。
把毕乘云、李白等人请进将军府后,程伯献吩咐下人奉上香茗,随即开言道:
“毕总管总掌相府大小事务,势必忙碌异常,今日如何有闲暇拜访本官?”
毕乘云神秘莫测的笑道:
“程大将军,在下今日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说岐王李醍近来频频邀请大将军过府聚宴。
“不过大将军却似是不太领情,每次均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不去,不知可有此事?”
听到毕乘云此话,程伯献心中腾的一震,暗暗惊讶:
“此事他怎的知晓得如此清楚?”
当下打着哈哈道:
“毕总管说得不错,本官确是身体不适……”
未料程伯献这话方说得一半,已被毕乘云笑着打断:
“程大将军以病搪塞岐王府,足见大将军明见万里,处事有度,在下与相爷均感欣慰。
“听闻骠骑大将军高大人与程大将军乃是结义兄弟,在下深知程大将军与高大人交情非同小可。
“程大将军有何悬疑不决之事,想必定会向高大人请教一二罢?”
毕乘云言至此处,似笑非笑的望着程伯献道:
“程大将军前途无量,行事须得小心谨慎才是,在下想奉劝一句话:与岐王府来往之事,程大将军可得仔细斟酌啊!”
程伯献心中一震,望着毕乘云迟疑道:
“毕总管的意思是……”
毕乘云忽然低声道:
“程大将军是明白人,怎会不明白在下话语中之意思?”
程伯献背上、头上虚汗直冒,说话声低了下去:
“本官思维向来迟钝,实在不明白毕总管话语中所涵何意,还请毕总管明示。”
毕乘云呵呵一笑,笑罢脸色一沉,如刀目光逼视着程伯献,不紧不慢的说道:
“程大将军不是跟在下开玩笑罢?阁下身为神策军指挥使,统领城内神策军五万之众,怎可能会是思维迟钝之人?
“程大将军方才之话若让相爷听见,岂不是要向皇上建议,是否该让程大将军卸任休养了?
“让阁下以思维迟钝之躯担任神策军指挥使之职,想必太也勉为其难,是不是啊程大将军?”
毕乘云语带双关,口气不善,冷冷逼视着程伯献。
听到毕乘云之话,程伯献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忙用衣袖拭了拭额头,打起精神道:
“请毕总管回去转告相爷,本官今后必定抖擞精神,紧随相爷报效皇上,决计不再与岐王府有任何瓜葛牵连。”
毕乘云眉开眼笑,当即说道:
“以在下所观,大将军思维好得很哪!在下回去之后,必定在相爷面前称赞大将军这番忠勇之情,程大将军大可放心!”
听到毕乘云此话,程伯献方大大松了一口气,向毕乘云躬身作揖道:
“那就有劳毕总管费心了。”
毕乘云呵呵笑道:
“程大将军无须客气,此后咱们便是一条船上之人,可谓风雨同舟。今日冒昧拜访,实是对府上多有打扰,还请大将军休要放在心上,在下等告辞了!”
毕乘云说罢,再不看程伯献一眼,自顾转头向李白说道:
“李兄弟,咱们走罢!”
毕乘云也不理会怔怔而立的程伯献,自顾与李白带同四名卫士扬长而去。
程伯献呆呆望着毕乘云大模大样离府而去,一时间呆若木鸡。半晌才有气无力吩付府中人道:
“立刻备轿,本官要去拜访骠骑大将军高大人。”
毕乘云一行人出了程伯献府邸后,毕乘云笑着对李白说道:
“这程伯献倒也识数,只三言两语便表明心迹,省了咱们不少功夫!”
李白微微一笑道:
“有你毕总管亲自出面,自然是马到功成!”
毕乘云闻言哈哈一笑,转头对李白说道:
“李兄弟何时也学会奉承之术了?”
李白笑道:
“毕兄,在下所言乃由衷之话,怎能说是奉承?”
毕乘云好不开怀,兴致勃勃的说道:
“李兄弟,咱们须得再接再励,现在前往玄武将军府,拜访陈玄礼去!”
西长安街。
在玄武大将军府邸里,羽林军指挥使陈玄礼正在闭目眼神,蓦地府中管事急匆匆进来报告:
“大人,相府总管毕乘云到访。”
陈玄礼一听当即皱起眉头,沉吟顷刻方吩咐管事道:
“把他们请进来罢。”
须臾,管事便把毕乘云、李白及四名卫士带进了会客厅。
陈玄礼不冷不热地令人给毕乘云、李白二人奉上茶后,淡淡说道:
“未知毕总管大驾光临,以致有失远迎,还请毕总管包涵,贵客上门舍下却只有粗茶相待,怠慢之处尚请见谅!”
陈玄礼不但话语间大为敷衍,神情意态间亦并无热情,但毕乘云却浑不在意,含笑对陈玄礼道:
“大将军客气了,须知粗茶亦茶,如何算得是怠慢?”
陈玄礼不冷不热的说道:
“毕总管今日专程来访,请问有何指教?”
毕乘云哈哈一笑道:
“既然大将军如此爽快,那在下便开门见山了。近日听说大将军与岐王交往甚欢,隔三差五把酒言欢,当真是其乐融融啊!”
陈玄礼却无动于衷,依旧淡淡说道:
“本官与岐王份属同僚,把酒言欢乃同僚人情来往,又有何出奇?”
听到此话毕乘云脸色一沉,望着陈玄礼冷冷说道:
“人情来往本不出奇,只不过大将军与岐王在酒桌上所谈,却非人情话题,这便有些出奇了!”
陈玄礼不亢不卑地说道:
“酒酣耳热之际,不免天南地北胡乱提及,这又有何出奇了?”
毕乘云冷哼了一声,道:
“恐怕不是天南地北胡乱提及,而是言之凿凿针对相爷罢?”
陈玄礼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针锋相对道:
“毕总管此话是何意?可教本官有些不明了!”
毕乘云蓦地脸色一变,目光直直逼视陈玄礼,话语咄咄逼人:
“大将军不知是真健忘呢还是故作胡涂?须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与岐王李醍借聚宴之名密谋策划对付相爷,这难道是天南地北之话题?”
毕乘云说到最后两句,已是声色俱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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