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在来

少——不在来

大学的时候，寝室里的姑娘时不时组在一起去唱歌。有一两个响应的，剩下的基本都会跟着去，不去显得不合群。那时一唱就是通宵，现在，早没有了那个精神了。

  我们五六个女生，熬到晚上十一点寝室门禁的前一刻才倾巢出动，大晚上穿得周吴郑王地走出来；碰到楼里其他的姑娘们个个都一脸睡意，沓着拖鞋，穿着睡衣，拿个开水瓶牙刷之类，就互相打个照面，“唱歌去呐？”“嗯呐！”

  浩浩荡荡搭一辆夜班公交车，嘻嘻哈哈十一点到KTV，排上号，五六个人，抢两个话筒，包里自带四瓶果汁两瓶纯净水，躲躲藏藏地放桌子下面，其他什么都不点，干唱到天亮。唱完了出来，清晨五六点，刚有沙沙的扫地声，城市还没有醒来；宿舍的门禁是七点才开，回了也是白回；六个人就找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运气不好的时候是永和豆浆，然后趴在桌子上，枯坐到七点，在搭公交车回去。勤快的，没事儿似的，洗把脸，照样去上课；当然，懒人如我，就等整条楼道的关门声清净之后，倒头猛睡到中午。

二十岁的我们，是一无所有的快乐。穷的那么欢乐，也只有那会儿了。

那会儿，离婚后的谢霆锋不在是《爱后余生》的里眼里闪亮得像是有星星，嫩得发青的那个少年；再次复出后的王菲，也不在是唱《闷》的时候穿着一条红裙子，快乐得像个小姑娘一样，远远地一路蹦着出来，一直向观众招手，即兴时还会扭两下肩膀，十足活泼。岁月带走了他们的胶原蛋白，他们也许看上去更美了，更好了；总有些东西，真的消失了。但，那时的我们，却是最好的我们。

长大后的应酬，聚会，免不了和一些半生不熟的人去KTV。老实说，很多时候我是极度感觉到不舒服和不入流的；吃饭可以，喝茶可以，哪怕光喝酒呢，也行，就是别去KTV。KTV的情感带入太大了，我没法忍受和陌生人坐在一起，烟味缭绕中听我没听过的歌，嘈杂的环境中，看不清每个人的喜怒哀乐，看着一群人在自己的面前像一群白天的困兽，夜晚打开大门，彼此卸下面具，声嘶力竭的释放白天的疲倦，更没法在陌生人面前做到那么的声嘶力竭，我更愿默默隐藏我的一次次热泪盈眶，不谈风月，只在当下。更不愿去唱我不愿唱的歌。

在我看来，那是只能和老友一起，一醉方休，唱一首歌就想起一个人的地方。

夜是早就不愿再去熬了，真心累，宁愿躺在床上失眠到凌晨三四点。如今在去KTV，能熬到十二点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通常都是下午三点唱到晚上八九点，出来吃点东西就直接回家，洗洗睡了。

我一直不太对流行歌曲感冒，尤其现在。那天偶尔听到刘若英的一首《给十五岁的自己》，被一句歌词“不确定自己的形状，动不动就和世界碰撞，那些伤，我终于为你一一抚平”打动，差点掉下泪来。一位好友说：世界是灰色的，没有绝对的白也没有绝对的黑。像一条长长的光谱，深浅不同的灰色是布满了整个世界的不同层次。

是的。

少年时候，我们脆弱，强硬，极端，锐利，非黑即白，像一片锋利的刀刃，总是容易伤人伤己。后来刀刃渐渐变钝，变锈、、、、但它不再容易伤人伤己，它也就此成为一把有故事的刀。

青春的退却，不过也就像唱完一首歌。所幸的是，我们嘶吼过。青春的退却，至于某些歌，至于那些听一首歌就想起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不过占据一个折子戏中的片段。过去的经典，是有共识的。说起邓丽君，老中青都认。我们这一辈呢，点出几个大名字，也都没什么争议；再往后呢？谁服的了谁。

四大天王早都不在歌坛混了，小时候喜欢过的许茹芸，已销声匿迹，陈绮贞久无新作，周杰伦最出彩的歌还是那几首旧作，孙燕姿也回家当妈了。

最近一次，安安静静的听了一遍李宗盛的《山丘》，眼泪噙在眼里，但没有落下来。很多年前会把自己唱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是《后来》啊，《可惜不是你》啊这种歌，你懂的。现在要揪心扯肺的，是许巍、朴树的东西了。但说真的，喜欢朴树就比喜欢《江南style》高级吗？不是的；只能说明你有点开始老了，而人家还早着呢。

人生一世，迟早二字。

许多人都在命运的左右，不自量力地还手，直至醉死方休，有许多人，其实和你我一样是同路人，小心翼翼地在内心保存在天真的火种，默默承担着因此带来的，格格不入的孤独。

这种不肯趋同，本身就是奢侈的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