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辣爽滑的凉粉鱼儿

魏春英／文

酸辣爽滑的凉粉鱼儿

中午下班回家的路上，经过繁华热闹的大街中心，忽闻“凉皮、米皮、凉粉鱼儿……”的叫卖声。循声望去，但见一辆撑着红色布篷的三轮车停在大街的西侧，旁边围着几个老年人，叫卖者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她正手脚麻利地为顾客调制着凉粉鱼儿。

我迅速把电动车停在三轮车旁边，不等我开口，年轻女子非常热情地主动和我打招呼：“这位大姐，想吃点什么？”

“两碗凉粉鱼儿，两个烧饼。”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几十年都没有吃过了。”

“好嘞！”年轻女子微笑着，好像完全明白我的心思，“我给你调的保证味道鲜美，让你吃出当年的味道。”

说话间，她很快把两份调好的凉粉鱼儿递给了我，还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说：“什么时候想吃就打电话或发微信，免费送！”

我接过名片，一边致谢，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名片放进了手提包里。

回到家，我把两份凉粉鱼儿倒进大瓷碗里，不等小儿子放学回家，便拿起筷子欲先尝一口为快，那光滑细腻的“鱼儿”在碗里顽皮地“游来游去”，好像在故意和我玩捉迷藏。

我赶忙换了一个小汤勺，把一勺子“鱼儿”轻轻放进嘴里，“鱼儿”凉凉的，滑滑的，清爽可口，汤又酸又辣，味道果然不错，但是心里总觉得还少了一种什么味道。

酸辣爽滑的凉粉鱼儿

曾经多么熟悉的凉粉鱼儿，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个给予我无尽快乐的词汇啦？又有多少年没有吃过母亲做的凉粉鱼儿啦？眼前这两碗刚刚买来的凉粉鱼儿，把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了四十年前的孩提年代。

依稀记得我和双胞胎三姐五六岁刚刚记事时，炎热的夏日，中午最爱吃母亲做的凉粉鱼儿。

母亲做凉粉鱼儿的程序我大抵都不记得了，用什么面，需要备什么料，年幼的我和三姐只顾着玩，哪里会留意这些呢？但是其中的一道程序，历历在目，清晰如昨，已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

我和三姐看着母亲把面糊状的东西倒进一个特殊的琉璃瓦盆里，说它特殊，是因为这个盆的盆底有一些小小的窟窿。然后，母亲用擀面杖顺着一个方向搅动，面糊糊就从小窟窿里一滴一滴地滴落到事先准备好的盛凉水的大盆里。

多好玩啊！我和三姐总也看不够，津津有味地看着大盆里的小鱼儿渐渐多起来，在水里快活地游来游去，却怎么数也数不清。

我仰起脸好奇地问母亲：“妈妈，这么多小鱼儿，咱们吃得完吗？”

母亲一边忙碌着，一边擦拭鼻尖上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温和地说：“你们的哥哥姐姐马上就放学了，他们跑了一晌，一定饿了。这些小鱼儿呀，游哇游，一会儿就全游进了你们的肚子里啦！”

三姐接过话茬问母亲：“小鱼儿在肚子里会游动吗？它会变吗？”

母亲笑了，抚摸着我俩的头，轻轻地说：“会的！会游动！小鱼儿在肚子里游哇游，突然摇身一变，就会变成了一个个漂亮的方块字，你们吃的小鱼儿越多，将来肚子里的字就越多！”

……

酸辣爽滑的凉粉鱼儿

哥哥姐姐们放学了，终于可以吃凉粉鱼儿啦！在不足十平米的简陋的土坯厨房里，我们兄妹六人围着破旧的小木桌，凉粉鱼儿呼啦啦吸溜到嘴里，就像一条条小鱼似的，直往喉咙里钻。

母亲的话我和三姐自然信以为真，我俩比赛着可劲地吃，盼望着肚子里的小鱼儿变成好多好多的方块字，哥哥姐姐看着我俩鼓鼓的小肚子，乐呵呵地直笑。

我们吃着，笑着，母亲则在小小的厨房来回穿梭，她好像总有干不完的活儿。

时间过得好慢啊，那年我和三姐不足七岁，还不到上小学的年龄，但是焦急的心早已迫不及待想让肚子里的小鱼儿赶紧摇身一变。

于是，只要一看到哥哥姐姐放学，我俩就缠着他们从母亲用碎布片拼成的花书包里掏出语文课本，教我俩识字。慢慢地，我家三间堂屋那一块块蓝砖上，用捡来的粉笔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好多好多的方块字。

四季轮回，白驹过隙。经历了夏，走进了秋；走过了冬，迎来了春。我和三姐一天天长大，哥哥姐姐们都已陆续结婚成家，我和三姐肚子里的小鱼儿果然变成了许多许多的方块字。

二十岁那年，我和三姐各自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成为了人民教师，每天在黑板上写着可爱的方块字；三姐成为了白衣天使，每天在处方上写着我看不懂的连笔字。

再后来，我们兄妹六个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这个七口之家就变成了七个小家。我们在各自的新生活里奔波、忙碌，母亲却开始了一个人过冷冷清清的日子。

不知从哪一天起，母亲一天天变老了，她老人家头发白了，眼睛花了，背也稍微有点驼了，风雕刻着母亲脸颊的皱纹，雨侵蚀着母亲美丽的容颜。曾经俊美的容颜，如今已斑驳陆离；曾经轻盈的步履，今昔也有些迟缓。

时间无情，岁月无声。平日里，我们兄妹六个都忙于各自的工作和家庭，曾经的院子现在是二哥的家，昔日厨房早已不复存在，取代它的是一座二层洋楼。

每逢春节、中秋、母亲生日和村子里古会，或者双休日，我们兄妹六个和十几个孩子们偶尔会在二哥的楼房和母亲团聚，哥哥嫂嫂忙活着张罗满满两三桌子菜，荤素搭配，极为讲究。二十多个人自动分桌而坐，结果往往还是我们兄妹六人和母亲在一桌，大家吃着美味佳肴，说着家里的喜事趣事，倒也热闹非凡。但是，无论再多再香的饭菜，在我心里，终也抵不过幼时母亲亲手为孩子们做的凉粉鱼儿的味道。

酸辣爽滑的凉粉鱼儿

“妈，我放学啦！”小儿子的叫声打断了我甜蜜的回忆。我大声答应着，让儿子猜今天中午吃什么。

儿子当然猜不出来，他从小到大一次还没有吃过凉粉鱼儿呢。

我看着儿子大口大口地吸溜着碗里的凉粉鱼儿，就像当年母亲看着我们兄妹几个。不同的是我们吃的凉粉鱼儿是母亲亲自做的，自然融入了浓浓的爱的味道；我们吃的时候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快快乐乐。而我现在的家呢，先生上班的学校离家远，中午不回家吃饭，大儿子在外地求学，陪我一起吃午饭的只有十岁的小儿子，自然是冷清了些。

蓦然回首，不惑之年过半的我，离开那个魂牵梦绕的家已二十年有余了。七千多个日子像一滴滴水滴在时间的流里，一如当年一个个小鱼儿滴在大瓦盆清凉的水里。

明天就是母亲节了，送母亲一束淡粉色的康乃馨，祝福母亲永远健康，永远幸福。多么盼望我们一家人再次围坐在母亲身边，热热闹闹地吃母亲亲手为孩子们做的凉粉鱼儿，品味那酸辣爽滑的滋味……

                2018.5.12

酸辣爽滑的凉粉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