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在错综复杂的交横下,都失去了原来的样子。
乔三扬还是那个乔三扬,无论她遇到什么事情,她的爸爸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倾尽全力的去给予帮助,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弥补,而有些事情,早已经千疮百孔。
从老家到县城,开车半个小时的距离,如果放在高速路上,可能用不了半个小时,只是走在村里的柏油路上,时不时的会窜出一条狗,或者蹦出来一只鸡,乔麦必须拿出百分之百的注意力,认真的开车。
她赶到医院时,乔太山已经清醒了,他抓住乔麦的手,痛哭流涕,似乎有千般的委屈诉说不尽。
“孩子,你可回来了,你要救救你爸爸啊,你可要想想办法啊。”乔太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哭哭啼啼的。反倒让旁边的乔二爷脸上挂不住,毕竟这三个多月吃住都在他家。
“咋回事爸?”乔麦问起来,又看了一眼乔二爷。
“我被骗了,我身上的钱全被骗光了。”乔太山边说边擦鼻涕,“让你三扬哥带着你去北街,找海川要钱。”
“爸,谁是海川,为啥骗你的钱,骗了多少啊?”乔麦继续追问,乔太山似乎又进入了迷糊状态,他嗯啊嗯啊完全接不住这些问题。
“哎呦,哎呦,这个鬼子,都是这些坏鬼子。”乔太山在病床上来回的呻吟,每说的一些话都是碎片式的文字,无法组合在一起。
如果明天转院,父亲被骗的钱,便没有办法继续追踪了。
乔二爷也有相似的顾虑,别人骗他兄弟的钱,这件事他并不清楚,现在听来竟然有几丝惊恐。
“丫头,要不要在家观察两天,等你爸意识清醒再走,现在你爹要不了命,可以缓一下,咱看看骗钱咋回事,咱们在办理转院?”
“伯,你说的对,我也想了解清楚具体的原因。”乔麦看了看闭目养神的乔太山,稳如泰山。
当初给他取名太山时,家中的老人觉得这名字太大,他年纪罩不住。当时,奶奶觉得多生几个儿子压一压就可以了,只可惜他命中无子。
乔二爷并不叫乔二爷, 叫乔山,他与乔太山并非亲兄弟,而是堂兄弟。他有个亲哥哥,亲哥哥在8岁那年生病夭折了。
虽然他年龄年长乔太山几岁,但容貌却比乔太山年轻几岁,村子里妇女喜欢开玩笑,时间久了,就将乔山叫成了乔二爷。
“伯,我爸这些天的行动轨迹,你了解吗,他一个人为啥回去北街呢?”乔麦忍不住想提前了解经过。
“倒也没啥注意,不过,这几天,他还挺勤快,心情很好,还经常洗洗头,梳梳头。”乔二爷回忆道。
“那他有接触啥人吗?比如跟村子里谁走的比较近,聊的比较多?”
“对了,海川是谁?您见过吗?”乔麦继续追问。
“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他活动也是这一分三亩地,没出过什么远门。”乔二爷费尽心思的想。
正当他们疑惑不已时,一个秃顶的大夫带着诊断结果,还有全身上下的CT走了进来,“人醒了吗?”大夫瞅了一眼乔二爷,瞬间将眼神凝聚在乔麦身上。
“刚醒了一会,情绪比较激动,现在又睡着了。大夫,我爸做了全身的检查,有什么问题嘛?”乔麦问。
“从各项指标来看,没啥大问题,现在你们自己排查一下原因,是不是经受大的刺激,毕竟年纪大了,精神过于低落或者亢奋都非常不好。”秃顶大夫分析的原因,像是背会的话术一般,为乔麦带来的东西毫无价值,不过幸好,身子骨没有什么大毛病。
“这些天,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个......这个脑子会不会有啥毛病?”乔二爷裹了军大衣问。
“如果是受了大刺激,建议做下核磁共振,或者看下心理医生,但目前,咱医院的这条件还是有限的,你们家属要考虑一下。”秃顶大夫讲完情况,便扬尘而去。
乔麦看着嘴巴无法闭合的乔太山,深陷的眼窝,渗着少量的泪水,她又握了握被角,心里五味杂陈,她一向有注意,但现在却不知所措,还要不要等?还有没有必要等?
曾经带给她光的人,像是窃听到了她心中的秘密,乔三扬又一次从身后出现了。
他来了,倒不如不来的好,这种心里上的难受,就如闷憋在胸口的一股恶气无法排除,还如一种无止境的思念,被尘封了许久,现在它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出来。
它不能出来, 她必须想办法抑制住,不能够表现出来。
她看他的眼神,饱含着一丝丝的期待,可是她知道,一定会落空。
“打算几点出院,我去看看还需要走什么手续?”他粗犷的声音,一下子撞开了乔麦的心门,她顾忌的,忧虑的,担心的,都帮她清扫干净。
乔麦的脸上略过一丝难过,人家都已经在催促她走了,她还不走,继续留下来添麻烦嘛。她是这么好面子的人,总不能在他面前丢了份。
“晚一会吧。等我爸醒来。”乔麦的语气低落,吐出来的每一个字似乎碎在了地上,她侧在父亲的床边坐下。
空气中凝重起来,乔三扬不知道该坐还是该站着,这样的接触,让这个男人极其的煎熬,想必他是希望少一次是一次。当初他对于乔麦的感情,是如此的热烈,如此的执着,即便乔二爷吊起来揍他,他都不愿意退缩。
他抱起较弱的乔麦,许下的山盟海誓,两个人都未放下。现如今,沾染上时间的年轮,一切都面目全非。
乔太山再次睁眼,已经西晒日头,他的眼神仍然带着恐惧,惊恐之后的惊吓,并没有减少太多。
“丫头,你跟三扬赶紧走,你们走吧,爸同意了,别让你伯知道。”乔太山赤着脚下地,抓住乔麦的手往门外拽。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乔麦终于忍不住,带着嘶哑的哭腔,抱住自己的父亲。
乔三扬赶紧将乔太山扶到了床上坐下,还没有等他开口,乔太山的眼神落到了乔二爷身上。
“二哥,你咋在这坐着呢,你赶紧去北街,我的钱让海川骗走了,全部骗走了。”乔太山又急匆匆的从床上下来,拉住乔二爷的手。
“骗你多少钱,他家住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海川长什么样子?”乔二爷一脸诚恳的问。
“嗯,啊,2万多,在北街巷子通125号。他是个年轻的小伙子,20多岁,不,30多岁。对了,他右手有六根手指。”乔太山记忆的非常清晰,具体的门牌号都知道,这样说来真有此事。
“爸,爸,他为啥骗你?咋骗的?”乔麦疑惑的问。
“他跟我说,乔麦年纪小,她妈死的早,我一个男人将孩子带的没有闺女样,说是要给她找个后妈。”乔太山怯弱的缩了缩肩膀。
“然后呢?啥时候骗的你?二叔?”乔三扬继续问。
“嗯,有鬼,那个鬼婆子.....”乔太山的瞳孔放大,越来越大,眼神里的恐惧似乎要跟着眼睛跳脱出来。
“爸,爸.....”乔太山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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