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麦和乔三扬穿过多条小道,都未曾看到一条河流,前几年乡村改道,几条浅显的沟已早早的填平。
何况这个季节,有河流也差不多结成了冰。
北街距离他们村十几公里,乔三扬仔细琢磨也觉得一个年迈老人靠着两条腿,也跑不到这里来。
不过乔太山竟然清楚的记着门牌号,在村子里,大家只知道哪村哪户,也只有乡里户籍人口统计时,在会登记一下门牌号。
现在不仅线索非常多,而且北街比想象中的要大,两个人一时间无从查起,只能碰到村子里的人打听一下。
自从乔三扬来了县医院,贾珍珍就心不在焉,从早饭,到午饭,再到晚饭都索然无味,这些年来,她一直抓住了他的人,他的心,一直还有位置,给乔麦留着位置。
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允诺了,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如今看到乔麦,比想象中还要漂亮,她更加心神不宁。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赶紧打电话,赶紧将他催回来。
而站在北街寒风中的乔麦和乔三扬正在向一个穿的三花五绑的妇人打听海川的下落。
“奶奶,北街巷子通125号,在哪个位置?我们转悠一圈也没找到。”乔麦问。
奶奶摆摆手,嘴巴张合了两下,又闭上了。
“奶奶,你是不知道?还是没听说过?”乔三扬用家乡方言问。
“不知道,我们没有门牌号。”妇人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们两个陌生人。
“奶奶,海川,你认识吗?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右手六个手指?”乔麦问。
“木得,木得,没有听说过。”奶奶表示没有听说过。
于是接二连三遇到的人,也没有打听到有效的信息,乔麦有些失望,乔三扬安慰道:“也许都是些老人,记不清谁家的孩子,一会在问问。”
天逐渐转黑,两个人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开着导航也查不到任何的信息。
终于在路岔口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他嘴巴里叼着烟,走路趔趄差点摔倒。看到路上的灯光时不时的朝这里看上一眼,他身上保持的警觉性,就像当初村里搞计划生育一样,观察有敌情赶紧撤离。
“嗨,嗨,老兄,打听一个人。”乔三扬迎上去,年轻人叼着烟想走。
“你们是干什么的?”年经人的警觉性还是多问了一嘴。
“我们走亲戚,找不到家门了,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叫海川的人?”乔三扬的搭讪让年轻人如释重负。
他像刚才的老人一样摆摆手。
“他六根手指,30多岁,有这样类型的?”乔三扬说出最有效的信息。
“好像有一个,不过他已经死过许多年了。”年轻人吸吮了一口烟,弹了弹手上的灰尘,尘土在灯光里漂浮起来。
“那.....”乔麦想打听两条辫子的姑娘,还有矮矮的围墙。他们已经绕着村子转了几圈,要么是平地而起的楼房,要么就是几室几厅的砖瓦房,现在已经找不到矮矮的围墙。
也许这段记忆还是过去,乔太山说的这些迷糊的话,都是来自于过去。
他们带着失望而归,乔二爷一眼就看出来深浅,他出门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打发乔三扬先离开了。
乔三扬离开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那辆大型摩托车在野地里奔跑不久,便能够到家。
只是他久久不能入睡,两眼盯着屋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周转在一起,说也说不清楚,放也放不下去。
贾珍珍的心吊了一天,她趴在乔三扬的胸前,那股妒忌,害怕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她拦紧他的脖子,心事全部都在那条手臂上。
“叔,可能得了老年痴呆症?”乔三扬扯掉贾珍珍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喘息。
“医生说的吗?你们今天为啥一天哩?”贾珍珍坐直身子。
“没有,我猜测,肯定是。你赶紧回屋吧,两个孩子还要上学。”乔三扬推了推贾珍珍,恰巧碰到她圆滚的胸脯,这个女人的身体当初是符合他的想象的,他喜欢胖一点点有肉的女孩。
当年,爹爹为了他的婚事愁白了头,只求着谁家姑娘少要一点点彩礼钱。
媒人带着乔三扬走了数家,大家对于小伙子的样貌相当满意,谈到最后彩礼时,乔二爷只能躲在墙根里不停的抽烟。
将乔大扬、乔二扬叫到跟前,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但看到一家比一家难,一家比一家揭不开锅,便将这份困难吞了下去。
那天,乔三扬去贾珍珍家的路上 ,赶上好日子,遇到了好几辆婚车,媒人在旁边说:“成了,今天的事肯定成了,小伙子,你听听,这笛子也是吹给你听的。”
乔三扬的眼睛都笑了,他虽然对乔麦念念不忘,但是他知道,回不去了,身份、阶层,都在提醒他以后不可能了。
他硬着头发相了一家又一家,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后半生会咋样。
去之前,他并不知道是贾珍珍,只知道是贾树文的第五个女儿,这一家为了要儿子,连着生了八个女儿。
乔二爷高兴坏了,这么多孩子日子过的紧紧巴巴,他们嫁出去一个女儿又少了许多负担。这事肯定能成。
媒人说能成,爹爹说能成,哪有不成的道理。
他知道是贾珍珍时,就气愤到想要离开,当初她如何欺负乔麦他清清楚楚,倘若两个人真的结了婚,他又该如何面对乔麦呢。
他要走,必须要走,贾珍珍拦住了他,他没有了去处。
她为自己的儿时错误而羞愧,她为欺负乔麦而日日愧疚,而这些都是长大之后,才明白过来。儿时的过往,不过是一个孩子还没有长大,没有立过规则,不懂法律边界,她错了,她深切的感受到自己错了,她梨花带雨的一通道歉,让乔三扬心软了。
如果说男人是好色的动物,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想到原初肥胖的贾珍珍,现在出落成了一个匀称,丰满的姑娘,还有一披卷曲的头发,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善念,他觉得不应该将原来的刻板印象加固在这个姑娘身上。
她将自己的暗恋,喜欢一股脑的讲给了乔三扬,乔三扬只觉得浑身滚烫,那颗冰冷的心也跟着烧了起来。
晚上与乔二爷喝了两瓶酒,又买了几斤猪头肉,在醉梦中,他又梦到了乔麦,他梦到乔麦穿上了漂亮的婚纱,向他奔跑过来,突然间,有无数双手拉住了他们,他们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哭喊,似乎都无法感化身边的人。
他在睡梦中哭醒,一丝寒意略过全身,他裹紧被子又睡去了。
睡梦中,又再次梦到了乔麦,看到她笑颜如花的脸,幸福一直还在。她搂着他的腰,要陪他去到天涯海角。他梦见自己长了一双翅膀,张开双手便能在空中遨游,他不再害怕了,以后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突然之间,有一群人在追他们,他让乔麦抱紧自己,带着她走,可是他像是失去了功效一般,怎么都飞不起来。
他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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