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好女人的爱》十三

作者: 雨人的伞 | 来源:发表于2021-10-29 13:19 被阅读0次

    这个夏天三天两头下暴雨,雨后,火辣辣的大太阳炙烤着被雨水浸透的树叶和青草。

    每天清晨大雾弥漫,雾很低,紧贴着河面,即使雾气散去,由于热浪的阻隔,你也看不清周围较远的地方。

    大家都说今年所有的都在超前生长,包括茂盛的树,被野葡萄藤和爬山虎缠绕的灌木丛、地里的玉米、大麦、小麦和干草。六月就得要收割干草了,鲁珀特必须抢在暴雨来袭前,把干草从地里收进谷仓。

    最近,他经常在天黑后才收工,每天回家都很晚。有一天他走到在家门口,看到屋内一片昏黑,除了餐桌的仅有一点烛光。

    伊妮德听到动静,起身去开纱窗的门锁。

    “又停电了吗?”鲁珀特问。

    伊妮德说:“嘘……”  她轻声说,楼上的房间太热了,今晚把孩子们安排到楼下睡觉,她把椅子拼成小床,上面铺了被子和枕头。为了让孩子们好好睡觉,她把灯都关了。

    她从抽屉里找到一支蜡烛,点着烛光,正在记事本上写日志。

    “她们会一直记得在这里睡觉的事情。”她说,“小时候在某个特别地方睡觉的记忆,总会一直留在我们心里。”

    鲁珀特把装吊扇的盒子放下,这是他进城买的,准备要安在病房里。他把捎来的报纸递给伊妮德。

    “我想你一定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他说。

    她把报纸摊开在桌子上,一眼看到一张照片:两只狗正在喷泉旁边戏水。

    “说最近又来一股热浪,”她说,“这算不算是好消息呢?”

    鲁珀特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取出吊扇。

    “太好了,”她说。“这下能凉快点了,明天,她肯定会觉得舒服一些。”

    “我明天一早过来安装,” 他说。接着他问了妻子的状况。

    伊妮德说今天她双腿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吃了医生新开的药,睡眠也好了很多。

    “只是,她睡的太快了,”她说,“还没等到你来,她早就睡着了。”

    “她能好好休息是最好的,”鲁珀特说。

    此刻他们之间的低声细语,让伊妮德想起他们在高中时代类似的交谈。

    高三那年,那些曾经的捉弄和冷酷的挑逗都成了往事随风。 在整个最后的那年,鲁珀特坐在伊妮德的后面,他们经常只言片语地聊几句,你带墨水橡皮擦了吗?怎么拼incriminate,  伊特鲁里亚海在哪里?

    经常是伊妮德扭过身子,只要能确定感觉得到(不是看见)鲁珀特在跟前,她就开始与他攀谈,有时候她确实需要借墨水橡皮擦,她需要交流,但她的主要目的是想表达自己的友好。

    她对自己曾经的愚蠢刻薄感到羞愧,她想补偿,她很清楚对他直接道歉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他再一次陷入尴尬。

    对鲁珀特而言,坐在伊妮德后面觉得安心了很多,因为她不能直视他的脸。如果他们在路上偶遇,他还是不敢看她,直到她喊道:“哈喽,鲁珀特!” 他才匆匆看着她,低声地问好,然而随后,记忆里让他备受折磨的回音仍然不绝于耳, 要知道这回音正是伊妮德费尽心想要丢弃的。

    后来,当他为了和他说话,用手指轻点一下,或碰一下她的肩膀(她自己也说不清是那种感觉,因为她那浓密的秀发铺在后背上。)但是这种感觉她永远不会忘记,在某种程度上,她觉得不甚荣幸,他们终于恢复了对彼此的真诚与尊重。

    “嗨,哪里,伊特鲁里亚海到底在哪里?” 此刻伊妮德仿佛又听到了当年的那个声音。

    她很怀疑他到底还记得当年的往事吗?他真的没认出来她来?真的吗?

    她把报纸撕成两半。报纸上写着:玛格丽特·杜鲁门正在访问英格兰,她对王室鞠躬行礼。 国王的医生正在用维生素E治疗他的伯格氏病。

    她把报纸的前半部分递给鲁珀特。“我要玩填字游戏了,”她说,“我喜欢玩这个,它能让我放轻松,特别此刻。”

    鲁珀特坐下来开始读报纸,她问他想喝杯茶吗?当然他一定会说不需要,因他怕给她添麻烦。 她立刻起身给她冲了一杯,她懂得在农村这样的回答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今天是的主题是南美,”她看着填字游戏说道,“拉丁美洲主题,第一个是关于音乐剧,服装。音乐剧的戏服?戏服,很多单词,哦哦,今晚我好走运, 是Cape Horn!

    “你说说他们也太笨了吧,这么容易就被我猜到了,她说着,起身倒茶。

    如果他还记得,那么为什么他只字不提呢?也许,在高三那年,她故作的漫不经心的友好,其实并没有得到鲁珀特打心底的认可,和她早些年的嘲弄相比,也许那种友好过分虚伪。

    她第一次在这家见到他时,她觉得他没怎么变。从前,他是身材高大,圆脸的男生。现在他是健硕,高大,圆脸的男人。

    他一直都留着寸头,所以即使现在头发变少了,也看不出来,只是原来浅棕色头发变成灰粽色。只是他脸上的红晕被色斑替代了。

    然而,无论遇到什么麻烦,他的脸上还是那羞红了脸的老样子,这就是真实的他。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即使岁月摧残,因为那个小小的特征,朋友还是能一眼认出你来。

    她又想起他们一起坐在高三的教室里。教室不大,他们过去五年间的那种无忧无虑、不学无术、自由散漫,在高三那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已经长大的,开始认真对待人生的孩子们,努力学习几何,学习拉丁文。

    他们有没有想过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生活?他们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依稀仿佛看到那本墨绿色的,软皮的书名叫《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史》。这是一本二手书,也有可能是十手书了,那个年代没有人会去买课本。

    书里写着它从前历届主人的名字,其中的某些人已经是这城里的中年家庭主妇,商人,你根本想象不出他们也学过这些,他们在南特敕令的下面划了红线,在旁边标注N.B.(注意)。

    “南特敕令”,这些当年在她和他的头脑中的毫无价值的异乡奇闻,现在想来,竟就如此轻柔和好奇的感觉,这并不是意味着,他们没有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和那些理想无关。

    鲁珀特恐怕也没向幻想过农场以为的世界吧?这是一片沃土,他又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她也在做着自己理想中的工作。你不能说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或者与他们的意愿背道而驰,或者他们把不理解自己的选择。他们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过得这么快,余生的时间也许比逝去的部分还要少。

    “亚马逊面包,” 她说,“这个应该填什么?”

    鲁珀特数了数,问:”七个字母? ”

    她说:“对,七个。”

    他说是:甜薯(Cassava),对就是这个,这里有两个S.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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