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既居家待产,我便即请了假,鞍前马后地陪着,不在话下。后来又做了一次产检,估料临盆还有些时日,便才又复了工。只是每及羁身在外,一颗心终究悬着,唯恐有个动静,来回周转不及。
几日无事,在家便多陪着大宝逗耍。二胎来即,到时难免分了精力、顾念不暇,不知大宝是否会由此受了冷落。一念及心、竟总有些莫名惆怅。转念又想,娃既脱娘胎,便为独立之人,及早让他蜕去依赖、学着自立自强,乃合天道,个中有些割舍滋味,也是成长之由罢了。
都说两三岁的娃最得天趣,此论不虚。大娃三岁将满,读书讲话、哭笑嬉闹,无不浑然成戏。时而自己用凳子摆了“火车”,时而用彩笔拼了“火箭”,时而唱着“西天取经”,时而演着“武松打虎”,天真稚拙,憨态可掬,很是好玩。这些日子陪着他涂书抹画,摆弈敲琴,尽是随兴而起,颇得闲趣。其实我倒并不着急让他学进什么,只愿他能打小存些雅志,将来逍遥仙骨,不落俗态。
昨日因大姑母家庭不和之故,二老为之忧心愁苦,唏嘘不已。尤其老父,自来最是善感偏执,这会竟是茶饭不思、终日不语,只于窗台前久坐发愣,直教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后来好容易左哄右哄,开导分析,方才回了味,吃饭休息去了。人老如孩童,近年渐觉如此,是以“父母在,不远游”,实谙人到中年之境。
傍晚时分,镜前忽觉头发长了,梳洗诸多不便。又因近期正逢新冠疫情,不好外出理发,于是妻子便主动请缨,拿了儿子专属的简易理发器,为我修整边幅。开始之前,我惴惴不安,禁不住深情摸抚了下我那一头日渐珍贵的乌黑秀发;而妻子却是信心满满,嘱我披好隔垫,拿了梳子,便即前后端详设计了起来,俨然一派首席裁手的模样——“问天下头颅几许,看老妻手段如何”!约摸十分钟光景,儿子跑来跟前,凝视半晌,忽道:“哦?怎么跟个光头佬一样了?好搞笑啊哈哈……”童言无忌,直听得我心一凉,嘱拿来镜子一看,一个英俊不凡、清爽干练、神采奕奕的“劳改青年”宛如画中走出一般,不禁合家相视大笑。
是夜,父母妻儿皆睡了,我自起身来,坐在寂寂空庭,望着楚楚星空,念着前程旧事,盼着来日蓝图,一时间不觉思绪横飞。一路走来,我总是随缘而遇、随遇而安,遇之则行、舍之则藏,至今而立之年,生活安稳,夙梦未成,心中且欣且叹。近来渐觉人生而有命,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古来多少贤士,所得非愿,所愿难求,终生郁郁寡欢,此个中命理,不可知察,实非人力之所及也。我不知道将来命运会怎么选我,但我答应自己,好好生活、好好走路,终将有一天,因时就势,乘风而起,将自己生命的能量发挥到极致,如此、则余生便足。念罢,温书半晌,和衣而眠。
2020-03-22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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