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来了》

文:如烟

      一天的雨，时大时小，时紧时疏。从酷热里解救出来，我在雨声里欢喜沉溺。下午，风停雨住，我驱车回老家。今天要给父亲接壁挂炉，这是农村惠民政策的延续，从村村巷巷通油路到清洁能源的乡村化普及，"又见炊烟"成了歌词里的画面。金山银山在政策里渐次复苏，蓝天白云回归视线重绽美丽。

      父亲不服老，虽然已年过古稀。任性不是孩子的特征，人老了性情又回到孩提。搬楼梯不等放稳，他要自己上，我好话说尽他才稍作停息。失聪打岔还必须冲在一线，语高八度以为大家与他是同样的听力。师傅光着膀子蹲下干活，pv 管在熔接机面前瞬间臣服，青烟袅袅婀娜的写下诗句。我在旁边站着，按师傅的要求递东递西。父亲抬头看天低头看表，急性子又开始作祟。我把他叫回里屋，让他坐等收官，告诉他"眼不见心不烦"。他坐下又站起，说话的调子竟扯回一个老话题。"要是有一个男孩就好了"，这句话是他们那辈人的心声吧，我的耳朵磨起茧皮。这不怪他，农耕为主的时代，农村拼的就是人力劳力。收秋打夏，地里忙活的大多是男子，我也见证了地里干活时的那些男孩子热火朝天的景象，我也惊讶于他们源源不绝的体力。只是时过境迁，在现代社会里，男女性别差异化一再缩小，女子能顶半边天，巾帼不让须眉，这不是说说而已。科技时代，致胜法宝是信息是科技是大数据。我听他叹息着，那一声叹息，竟让我悲从心起泪滴衣襟。

      劳力是一切？性别是一切？泪花里打捞旧事，沉默里救赎心情。代际关系是一个固然存在的主题。有的如丘陵，有的如山涧，有的如沟壑。蹲下身来，拿起一截pv 管，看它在熔接机里断成几截，我神情飘忽。想到我早读的《孝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时而时习，心外无物。我平复着心情，咀嚼着古语，汗流着泪流着，气话在心底自语着。

        我跑着去村委拿管材，父亲也跟在后面，我回头"爸，您回吧"。他铁着脸没应声，转过身蹒跚着走了。他俨然老了，不复年轻时的孔武，因为下过坑，又因为年龄的关系，他的腰越发佝偻了。我看他左右摇摆的走着，想到他年轻时的硬朗，心里又恨死了自己对他的不体谅没器量。妈妈辞世20余年了，他的日子过得不容易。

    我回到家，他没有再说话，只给我递了一个桃子。我拿起桃子，泪目中往事如梭。

      雨，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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