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欢欢

作者: 南柯梦绿萝 | 来源:发表于2017-07-06 16:30 被阅读26次

            十年前的夏天,一栋旧式居民楼的楼梯口,我被一只金黄色的狂吠的小狗吓得连连后退,直呼“爸爸救我”。直到一声“欢欢,回来”的呼唤,那小狗才善罢甘休,吐了口气转过身去摇了摇高耸的尾巴,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傲娇的公主。那时我才小学,爸爸经常在一对姓张的老夫妻家打麻将,我也就少不了要和他们家的狗欢欢多打几次照面。我生性怕狗,欢欢对陌生人素来凶得很,不把人吼走不罢休。起初我真是怕极了这个状似狐狸的小狗,生怕一不留神它扑上来啃我一口,想想就觉得疼。不过它终究是听主人话的,只是爱吠叫,并不咬人。后来待在它家的次数多了,它也就渐渐接纳了我。这时的我才有机会细细观察它,欢欢长得跟其他狗不大一样,三角形的小耳朵叉在小脑袋两侧,圆圆的小眼睛闪着亮光,还有那火红色的蓬松小尾巴,在这个闭塞淳朴的小镇,常常被人误以为是狐狸。

            张爷爷和张奶奶的子女远在外面,家里陪伴他们的只有欢欢,他们待欢欢也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悉心照顾。铺有床褥的小笼子,缝制的棉衣,夏季的驱蚊液,凡是能想到的,都不吝啬在欢欢身上付出。养狗的人家吃饭时,狗狗通常会在桌底下转来转去寻觅食物,亦或是围在人们脚下仰着头等着哪儿丢下根骨头。欢欢从不如此,总是乖乖地待在笼子旁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张奶奶,静待主人备好食物。欢欢还喜欢跟张奶奶撒娇,舌头吐在外面,两只腿抬起来直作揖,维持着这种姿势还能走几步。每当这时,张奶奶都会心地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也挤压成了笑纹。

          张奶奶每次出去买菜的时候都会带着欢欢,很少给它系狗绳。欢欢昂着头欢快地在前面跑着,胸前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响,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气势。街边玩乐的孩子看到欢欢总会讶异于它的毛色,大喊:“看,狐狸!”这时张奶奶总会一本正经的纠正他们,“这是狗,不是狐狸。”大概睡得浅是狗狗们的特性,听到门外有动静或者有人敲门时欢欢那对小耳朵立马就会竖起来,冲着门外就是一顿吠叫,不知道是不是为他人惊扰了自己的美梦发泄起床气。若是有陌生人进来则围着他叫个不停,直到两位老人喊了话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小窝里趴着,闪亮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暗中观察目标人物。一听到动静又会迅速地窜出来狂吠一通,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不过,有它陪伴,两位老人的生活倒也算充满了乐趣。难怪人们喜欢养狗,大概是因为像狗这样忠实且富有灵性的宠物并不多见吧。

            张爷爷和张奶奶拍金婚纪念照的时候欢欢也去了。它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他们怀里,仿佛知道这是件喜庆的事情,表情倒比平时温柔许多。邻居们都打趣说欢欢活得跟人一样金贵,二老只是笑笑,不置可否。白驹过隙间,冬天到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着,隔着玻璃依然能感受到寒意。张爷爷和张奶奶在房间里搭起了炉子烤火。欢欢也安静地待在笼子里,不问世事。房间门窗紧闭,暖气出不去,清新的空气进不来,二氧化碳与时俱增。两位老人在房间里起先只是小憩,后来越睡越久,薄烟在房间上空盘旋,他们也始终没有醒过来。

          我是在三天后才得知此事。刚从乡下过完年回来就被告知了这个噩耗,恍若晴天霹雳。大人们惋惜着二老过世的事情,那么善良实在的两位老人,就这样走了。我突然想到了欢欢,那只高傲的小狗。我赶到张奶奶家时,欢欢也在门口。大门紧闭,春联鲜艳,看起来与平日无异。它像往常那样大声吠叫着,希望吵醒沉睡的主人给它开门。得不到回应的它急得用爪子挠门。它大概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不会再回来,重复多次后,趴在地上徒劳无功地吠叫着。我顿了顿,说,“欢欢,里面没有人。”它似乎是听得懂的,但还是拼尽全力汪汪直叫,也不肯跟我回家。

          后来张家的儿女赶回来匆匆操办了丧事。大门两边的挽联冷冰冰地阐释着对二位老人的追思。光线昏暗,偌大空荡的张家终于挤满了人,有了春节团聚该有的热闹气氛。我听说欢欢被送给了别人,并不知被送给了谁。

          不想在许久许久以后,我终于在街上见到了它,却不大相信。它老了许多,毛色黯淡,毛皮脱落,高耸的火红色尾巴毫无精神的耷拉着。新主人拴着狗链漫不经心地闲逛着,全然不管步履蹒跚的欢欢。看链子的色泽和脖颈的痕迹,被拴也有一段时间了。它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仿佛重现了当年的神韵。但也只是亮了一下。沧桑,疲惫,痛苦,无奈,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好像什么都有,好像又很空洞。街上依然有小孩子看到它会兴奋地叫喊狐狸,只是无人再为它辩驳它是一条狗,一条忠诚有灵性的好狗。

          我忽然很怀念张爷爷和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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