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我们都是搭了“时光机”去远方的孩子,好多回忆都丢失在过去的日子里。
爱吃铜锣烧,害怕老鼠,因为不想和大雄离别而哭泣的哆啦A梦,收藏着我们童年满满的回忆。神奇的大口袋,会飞的竹蜻蜓,是我们曾经最羡慕的东西。那个藏在抽屉里的时光机,小时候,让我们翻遍了家里所有的抽屉,只为了早点看看长大后的自己;而长大后,我们却想回到过去,向那些仓促的分离道个别,给那个怯懦无助的自己一个拥抱。
我们都曾有过一张天真而忧伤的脸,一边手握阳光,一边想着遥远,而时间就像拿在手中的棉花糖,甜蜜柔软,却怅然消逝。长大后的我们,悄悄把心愿藏在不肯老去的童心里。电影院里,哆啦A梦要离开大熊的时候,我和孩子们一起哭的泪流满面,孩子们的难过我明白,我的悲伤,却不知说给谁听。
我的童年,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是跟着王小亮一起撒野,我们一起上树掏鸟窝,一起下河摸鱼,一起去地里偷西瓜,一起把毛毛虫扔进女生脖子里,甚至一起离家出走,这些事回想起来一点都不光彩,可当时的我们快乐极了。然后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们躺在铺满枣花的沙枣林里,花香乘着风儿吹,带着茫无知的甜蜜,我们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奶奶来叫我:“回家啦,沙枣馒头蒸好喽!”
有一次我们俩闹了别扭,我一个人下河摸鱼,结果脚被河里的玻璃划破了,缠满了纱布。爸妈工作忙,奶奶年纪大了,没人送我去上学,我每天拄着拐杖走,红着脸在教室门口喊报告,那天早上看到王小亮在家门口等我的时候,我激动得差点哭了:臭小子,你也来的太晚了!从那天起,王小亮每天背我去上学。我们俩不顾流言蜚语,和好如初了。
我们俩厮混在一起的日子,结束在我爸工作调动的那一天,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给他写信,约着什么时候能见一面。慢慢地我的生活被新的朋友填满,他写给我的信,我没拆开就丢在角落里了,和很多旧物一起,落满了灰尘。
再想起他是好多年之后,我大学毕业留在了外地,无根飘零的感觉让我变的喜欢怀旧。那一天,很平常的一天,我给我妈打电话,突然就想起了王小亮,我问我妈:“王小亮你还记得吧?妈,他现在在哪呢?”我妈愣了一下说:“你还不知道呀,王小亮没了,去年出车祸走的。”
我童年的那个小伙伴,我们俩从此失散。
我高中的语文老师是个编着麻花辫的文艺女青年,我敢说我们班一半以上的男生都暗恋过她。她推荐我们看很多书,每周交一篇不限题材的周记,东子是我的同桌,经常对我写的东西冷嘲热讽。说我写的散文太散,诗没主题;我不甘示弱,批评他的评论太冷酷,小说太无聊。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他的诗写的确实比我强多了,经常在各种刊物上发表,题材从不拘泥,文字干净落拓,和他本人一点也不像。
东子说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在屋顶上看《鲁滨逊漂流记》,那种感觉就像全世界在为他一个人放一部电影,而他是电影的主角,天空变幻的颜色,云的翻涌,风吹过瓦片的声音,都是电影里的配乐。他让我也试试。我觉得这和我躲在小树林看《天涯明月刀》有异曲同工之妙。后来我也试着拿着那本书爬上我家的房顶,结果爬到一半就被我妈赶了下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高二文理分科东子去了文科班,如鱼得水;我也想去文科班,但在抗争无效后到了理科班,在水里濒死挣扎。我和东子难得见面,偶尔在校园里碰面他还不忘奚落我:你的头发太短了!你的嘴巴上有粒饭!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他来问我:“你报哪呀?”我说:“反正不和你一个学校。”他厚颜无耻地说:“我知道,你又考不上,我要报北大,你也去北京吧!随便报个学校!”
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想起了北岛的那首诗: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我去了一座南方小城读我永远也弄不懂的电子学;东子去了一所石油大学,不在北京。我们开始了各自的寻梦之路,不知道谁的梦会早点醒。
东子说要来看我的时候,我找各种理由拒绝了他,我怕他见到我失望,我怕他当面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头发剪得更短了,不修边幅,胖了很多,而且我,早就放弃了那个文学梦了。
不久之后,我听说了东子退学的消息,他要回去复读,重新考北大中文系。一年之后,东子还是没能考上,然后,他就消失了。
那个躺在屋顶上看书的少年,我再也没能见他一面。
哆啦A梦陪了大雄80年,大雄临死前,他对哆啦A梦说:“我走后你就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吧!”哆啦A梦同意了,大雄死后,哆啦A梦用时光机回到了80年前,对小时候的大雄说:“大雄你好,我是哆啦A梦。”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我们没有时光机。我们只能在不能重来的人生里,珍惜每一次相遇。因为分离,总是来的漫不经心,让你无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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