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脚步匆匆,待繁花落尽,夏就舒展着腰身款款而来。似乎是上天绘画时打翻了绿色,将整个山川田野浸染的墨绿墨绿的,浓墨重彩。
山间的野菜长成野蒿子了,山间的花也不似春天种类繁多了,还时不时从树上掉下一两只叫不出名字的各类软体虫或甲壳虫类的。野草高及人腰了,那个小小的走进去基本能见个脑瓜顶了。这样的草丛间藏只长虫那是大有可能的,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夏季里我最喜欢的去处就是家乡最前边的那条大江了。
儿时的大江河岸干净的一尘不染,只有细软的河沙和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江水虽然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却清流见底直视无碍。站在河岸远眺,波浪翻滚起伏,波光粼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夏季本来就是燥热的季节,大中午的在家坐不住,一路小跑来到河边,将一条毛巾浸润了江水,无需拧干,整个湿答答的往头顶一搭,江水顺着毛巾的两边滴滴答答的落在肩头胸前背后,那一丝丝的凉意便浸入皮肤,清爽而惬意。赶走了心间涌动的烦躁不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坐在江边大人拿着家里换洗的衣物,拆洗的被褥,以江河为盆,荒草树杈为晾晒的架子,挥舞着洗衣棍,一下一下用力的捶着,衣物里的污秽随着棍棒的捶打,顺着一道道水流流进了河里。当衣物上的水变清了,衣物也就洗干净了。几个女人合伙一起嘴里笑着家长里短的说着,手上却一点没有耽误,使劲拧着洗完的衣物,直到一滴水也拧不出来,在用大力使劲甩开拧出的褶皱,晾到河边的草丛上和树杈上。
孩子们也不闲着,手里拿着玻璃瓶放到水洼处,十来分钟提起来,玻璃瓶里就会有几条小小鱼。孩子们快乐的看着鱼儿在瓶中游来游去,互相比比谁的鱼大,谁的鱼身上有花纹。
若孩子多时,打水仗一定是少不了的游戏,五六岁的孩子卯足了劲,拼命的朝对方身上泼水。不一会个个的小裤衩小背心都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小脑袋瓜也湿漉漉的。男孩子无所谓一会就干了,女孩的长发就比较麻烦了,但一点不影响她们的快乐,她们会把小辫拽过来像拧衣物那样使劲拧头发,将水挤出来后,将头发打开,披散着继续战斗。孩子们欢快的银铃般的笑声,和着大人说话聊天的声音,汇成大江上空一曲明媚的交响乐。
夏季里,我最喜欢的一件事是捉蝲蛄,蝲蛄是水中笨笨的小家伙,它喜欢倒退着爬行,它经常躲在河里的石头下或者淤泥里,是群居动物。人经常嬉戏活动的区域,它们是不待的。我经常在江边玩耍,哪里鱼多,哪里有蝲蛄我了如指掌,怕很多人知道蝲蛄的藏身地,我只和两个非常要好的伙伴一起去捉。捉蝲蛄时,我喜欢穿条小裙子,那样可以把裙子的下摆翻过来当篮子,直接将捉到的蝲蛄放到裙摆里。那里的水很清,有几只蝲蛄出来晒太阳,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看准了迅速下手,捉它必须掐肚子那里,千万不能胡乱抓,它的两只前角粗壮有力,被钳到很疼的,弄不好还会被夹伤。最开心的时刻是翻开石头,那是它们的老巢,会有好多正在贪睡的家伙,被我堵个正着。一会就能捉十几二十只,小裙摆里装满了蝲蛄,我便凯旋而归。那时食物不缺,家里人不吃蝲蛄,老人都说它们吃腐肉,不干净有病菌。所以大多喂鸭喂鹅了。后来哥哥说我太残忍,没事捉它们干什么,心里不服气,但不想做个残忍的人,后来就不再捉蝲蛄了。
这孕育故乡人的母亲河,是我童年欢乐的摇篮。只是后来有人看中了这条浩荡的江水,做了发电厂,一方面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可另一方面河水却受到了污染。这几年每次回去,我都要站到曾经玩耍的地方眺望,河水上漂浮着柴油,河水早已混浊不堪,河面时常有垃圾袋飘过。我想河里的鱼虾蝲蛄也早已灭绝了吧?往事虽清晰如昨,现实却是张牙舞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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