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奁象天,方局法地;九象星位,三百乌鹭。黑白交错下的天圆地方,黄月天曾以一手操之纵之,如淮阴用兵,战无不胜。
对于月天的棋技,吴清源也不吝褒词地评道——黄龙士的棋力,有十三段。这“十三段”何意?如果说,于当今常人而言,九段已是高不可攀,当与世界级的高手同台竞技,那么月天的这“十三段”,比所谓九段还要再逾出两双。黄月天所处的年代,距如今并非遥不可追,但衡量常人棋力的标准,已然不可对他进行估量。
黄月天著有《血泪篇》十局——此十局,局局各竭心思而激烈突兀;此十局,皆为月天让过徐星友三子;此十局,尽促其顿悟而棋力猛进。日后,徐星友得以大成,凭黄龙士之力也再让不过其三子,偏偏又是性气中傲不肯折,硬去让他,终是二胜八负。可这不仅未损黄龙士“棋圣”之名,更成一段大家轶事、流芳佳话。
人过谦则失其势,月天堪怀大才,也非一谦人,有弈圣之能,亦能以弈圣自名。年过不惑的月天,早已于棋坛驰骋过数十载。此朝携来心血之作,与徐星友会临钱塘之畔——这一会面,不仅是以挚友与师徒的身份相逢,更是棋坛大师级人物的交流。月天将《黄龙士全图》与《弈括》搁下了,面上欣然毕现,在这好山好水处棋兴方起,与徐星友的三位友人,三位江南高手,行开了一场“以一敌三”的博弈大局。
黄龙士游走其间,黄龙士静思凝神,黄龙士方寸不乱——黄龙士起手,黄龙士落子,黄龙士杀破三方。
对弈诚是劳神费心之事,又是与三位高手同局,纵是棋圣也难不耗心血——棋局是毕了,亦是胜了,月天的命数却也熬至了尽头,脆弱如秋夜中烛火瑟瑟,气息将薄。终是徐星友知他懂他,匆匆自棋枰上取来棋子两枚,一黑一白,置进了棋圣的手心里,替他合起指掌。
黄龙士握下阴阳天地,去也去得安然平祥——此世所追所求,不过这黑白二子,与这黑白构出的平生千局万局。却是当局者看不穿,看穿者已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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