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31
故事没有开头，我舅舅他们对我姥娘一直不太好，小时候我上三四年纪经常就是给我姥娘姥爷抬水，一个人担不动，两个人抬。经常记得我姥娘可怜瓮里的水有限，都是留着够做几顿饭的。从小没觉得有什么，觉得帮帮忙正常。一直到有了自来水，那时十五年前，我十五六，我姥娘，70，姥爷80。
从小我舅跟老人在一个院，分开后，老人过得也清静。我姥爷九十走也没正经的看过几回电视，一个破黑白收不着个台，后来老两口又搬到跟我舅一块住，也就是为了看门。吃饭都是分开，到后来我姥娘还是没有多看过电视。懂事以后，我也觉得可耻，姥爷八十多硬是将占用的二亩已经快压成马路的地刨的可以种粮食。直到离开勤勤恳恳，一点没给家添个累赘。2009我写了一篇噩耗随大风而来，90，到现在八年。剩我姥娘一个人度过这段日子。之前舅舅两口子做一些生意，留老人在家看门，那时身体还好。一个人做点饭，也挺好。清静不用看儿媳妇脸色。我作为一个外孙，也不是每次回家都去，去了都会谈谈心，每次去非要给我煮点方便面加个鸡蛋。讲点开心的事，问问对象，聊聊村里的事清静是福，可怜是如他人之母。
说起来舅舅两口子，没法说，有苦难言，经常掉泪。受得是尊严之苦，哪里是一个老母亲的待遇。老人要用一个小心翼翼商量的口气要一些医药费，可能会来换来一句还要那么多钱的无谓答复。拿了钱也不舒服。这真的是母之张口难，儿媳妇的白眼司空见惯。这样的环境里难得是他们不在。老人毕竟要老，77的人做饭，喂狗，腿脚不好，锁门，做饭后期在家里有个炉子。自己做点饭不用来回走。有时从水管接点水。她一个高龄裹脚老太太怎么能辛劳。
这一过三年，表妹表弟结婚，舅舅他们去替人看孩子，老人一个人在家，没有人问问冷热头疼感冒。除了我妈在，每天睡前我姥娘一个电话，打不通电话就怕有什么意外，一个血压心脏都不好的人，怎能不操心，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只是母担忧儿子。近来老人腿脚越来越不是太好，我作为外孙我没有每次回来都去看看，有我妈在这稍微放点心，但只要我去大活小活我都安排好。劈柴火，掏厕所，灌水，我尽量把能想到的干了，不管我赚的多少都会给点钱。在沟通上我聊的较多，聊得像朋友一样爱听她讲讲过去的故事，就像是小时候经常讲一些传说故事。听听叮嘱。
但是只要我舅舅他们在我就不想去他家。讨厌他们。我讨厌客套虚伪得长辈礼仪，因为背后有个人如此凄凉，我怎么能堆起难看的笑容。一走半年不回家，我更多的鄙视他们。一个老人给你看门，于心何忍。父母有错，作为孙子们，是熟视无睹，还是据理力争，他们选择了悄悄地对老人好点。
可是你从来不敢指责批评你的父母，你给老人的爱就真的可以替代吗？如果孝顺可以代替，还有什么养儿防老，有怕什么膝下无子，还有什么子孝孙贤。
每个人性格处事不同，我理解。可是你要了解老人的苦衷。这一切我都在心里从不想说，直到两月前我姥娘摔了一跤，给我舅打了电话，我舅打回电话让我们接上先住两个月，无可厚非我们接上没有什么不愿意，以前提过，还说老人得看门。现在半年不回家，有事不回来看看遥控就指挥了。我爸不同意。况且我奶奶跟着我们十年了，九十多岁也需要人照顾我爸妈也挺辛苦，还要操心我们。这接到了太原，我没时间过去看。我想这应该能好好照顾照顾。我还跟我妈说不行去医院看看别是骨折。没想到人上去一个月，打电话说状态不好，我妈上去看了看，我姥娘睡在客厅，腿脚都肿，我妈向来不能发表意见，说的不对都是事，呆了一天回来，上去那么久没有想过找个医生帮着看看，昨天打电话说神智不太清楚，我妈告诉我舅多吃几个救心丸，七点就说要回来。大概是说人够呛了。九点到家。我妈我爸已经在等他们。
接到家。我安排完我奶奶，我自己也去看了看。我一直跟我妈说去看看医生，送医院。我妈也同意。就担心我舅舅多想。我下去看着老人说话有劲。虽然全身浮肿疼。我感觉可以治疗，我舅舅直说基本就这样了，我当着他们我说用不用再看看。我表姐夫说在太原他爸妈照的眼睛对光没反应，属于临前症状。
但是但是。这么久没看医生我怎么能忍心就这样看着难受过去，我说你们不要后悔就行。我表姐开始跟我大嚷，说村里医生也不怎么样，能治好上海北京都去找，我没说话，我不想在我姥娘面前吵。我遗憾，我怕遗憾没有尽力，哪怕是一种祈祷。说来已经在准备换衣服，怕突然不行。
我爸叫我回去，我话还没说完，我不可能走，我没法跟我舅说。我只能叫表姐跟表弟老人的亲孙子孙女说说。看看是不是劝劝他爸妈找医生看看，我一张口，我这个表姐，呵呵本科毕业，也算是挺孝顺我姥娘的表姐，开始说，这是我得奶奶我比你们都亲，不想看她这么难受。我说这也是我的姥娘。人说我虚伪，我觉得可笑，我说你只会哭，我从走就重复这句话。我觉得太可笑，非但不敢劝阻自己的父母，大事面前还顾及自己的委屈，该发个奖状给你吗？
我没有争辩，我爸把我拉走。我太诧异，你的奶奶，两个月不给联系个医生看看，任凭别人判断，现在又觉得随其自然。我彻底对这个人失望，我还是说了。我话说了，自己看着办，我对得起我姥娘我爸妈都劝我别得罪他们。我说了我不能容忍有人受苦，我还要跟你客套。关键时刻关切的话你认为是怀疑你们付出，真的是女流之辈。我觉得瞬间掉到我鞋底下。
夜里我知道他们没叫，我等电话，其实不说也知道等什么，我想这就看命吧。七点有个我妈的未接我想也许是这个消息，我去问我爸是不是。我爸说不是，问医生电话，我想老太太还是没问题的，医生来说心脏引起水肿，输液。中午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强一点。我没有做什么，我就想好好的老人走也要走个明白。况且不一定没得治。
是真的无话可说不必再留了吗？在我内心不是。在别人内心也许她是痛苦。我觉得老人也想舒舒服服的再活几天。如果短时的疼痛能换来一线希望也值得。老人就这么上去就这么下来，就这么走了。是应该吗？她的苦就该如此终结？
我知道人病重抢救有时候更难受，不如安乐离去。但我想这情况就判断太草率，贻误这么久就该一错再错吗？我得罪人但是我不遗憾。
我希望我做的是对的。你作为儿子必须好好尽尽孝，一辈子两月这是什么孝道。不后悔，不怕天谴吗？
希望姥娘常念佛向善的她，再留几年舒服光景。安稳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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