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如同世界上千千万的母亲一样,平凡而伟大。不知从何起,今年读三毛的《雨季不再来》中三毛母亲的年少青春如同梦幻般美好,但因为生活,更甚者为了孩子放弃自我。
那天她因往事而望向窗外的眼空洞而又真实,仿佛错乱的时空,在这里望见了过去,乃至过去的城。我相信每个女人都有花季的梦,只是亲手或生活帮她埋葬了而已。仿佛是在坟墓里出来呼一口气,又潜入长眠的夜。
透过微小的身影,来到过去的城,去感知她的故事。
自我有记忆起,我知道母亲应是世界上最忙碌的人。我记忆中早出晚归的身影泛黄后又翻新,又再一次泛黄,反反复复。
或许生而为她,悲情序幕渲染一些朝红上场。
追溯以往的记忆,母亲并非不愿上学,而是因为生活的困顿。她排行第四,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姥姥因生舅舅难产而死。可能是当年望着大的,护着小的,中间或许难堪也有难过。但生活仍要继续,我并不知晓那时的母亲有没有过反抗的岁月?若有,是我肯定心痛到死。
从她记事起一直在干活,为哥哥们赚取学费,也为了弟妹。或许也有为了自己,但我想可能也没有。谁知道呢?在我印象中深刻的事 或者拥有记忆的只有两件。一件事是砍了一下午的柴,背上街卖掉,只为了一双尼龙袜子。另一件事是在喂鸭子时切泥鳅,将手指切下的瞬间,鸭子一哄而上的吃掉。那很疼,但她没有哭。只是用布包着,继续干活儿罢了。生活教会了她坚强,但我不想她那么坚强。
转眼少女长大后,家人是不变的曲调,忙碌是永远的旋律。
很高兴母亲是自由婚姻,不幸的是自由的婚姻让她受了许多痛苦。
在过年时间过他们的年少,有当年的少年采下路边的野花,送给芳心的人。还有半夜翻墙叫上女孩看电影。一切的一切像我们看的老旧电影一样,陈旧而又美丽。但姥爷并不允许那样的爱情,因为婆婆是凶名在外,怕女儿受不了那样的苦。但母亲脾气倔,(在这里插一句,我们全家人脾气都倔)嫁了便是坟墓吧。
或许一切悲观的开始对人不对事。我见过那样的房子,除了很黑,剩下的那一点可怜的神秘。如果拉开窗帘,连神秘也不复存在了。放置在台阶之上的,像旧王朝式的木床,仿佛有一种悠远的叹息,那是主卧。另一间房子里堆满食物,但给人一种沉溺之感。
当母亲嫁过去时,婆媳矛盾边一触即发。比电视剧上的还狗血 才更显人际无情。本身电视剧和文学作品取材于生活,但能把生活刻画进去的人寥寥无几。我父亲像传统的长子一样养家,养“所谓的一家人”。
日常生活便是繁忙又无味的,争吵也是一种生活的曲调。那天母亲上山打板栗,回来时发现电视机是热的。这电视机是我妈的嫁妆。但家里只有婆婆一个人,问她,她也不承认,反而说她见不得别人好。那些往年的叫骂,或许我从未听过,但想想之后也辛酸不一样。
最痛苦的是生产那年,不知你们有想过那个年代的计划生育,像催命符一样索取生命。我们逃过了饥荒 却未逃过政策之手。当年我妈怀我哥时,我奶以为是女孩儿,想打掉,结果是双胞胎男孩儿。但另一个有生命危险。我奶为了十几块钱,我就只剩一个哥哥了。那时医学并不发达 用撑子撑开伤口去取孩子,伤疤是永远不会愈合的痛。我不知道那有多疼,她有没有哭过?
我爸外出打工,在这个家里不敢过分停歇,生活推着我们前行。我妈没有坐月子下地干活,因为我奶乱嚼舌根,说她偷懒不干活,落下一身病痛,从未停止过痛苦。在父亲外出的日子里,其他兄弟姐妹冷眼旁观。夜里的哭泣有谁听得见?我奶也不许我妈吃鸡蛋,说要卖钱,诸如此类许多的事情。我爸仍在远方打工赚钱,养活着一家人。
当我哥长大时,与奶奶的小儿子争一块肉被打,无人吭声。那年我哥七岁,那个男人早已成年,当时我妈就哭了。那样一片山前,一座土房,埋葬了几个人,可笑又可悲的前半生。
我的出生对我妈来说又是一场磨难,因为是早产。我母亲也对我倾注了其所有的爱,从未有过多的要求,只希望我快乐。
分家了,隔阂仍是无形的墙 ,离间了人心。我记忆中,母亲永远是忙碌的。她从年轻到衰老,从未停歇。早年在工地干活,岁月不曾使她低头。我虽也参与了其中的生活,才懂得一天的时光,不仅是孤独的,更对母亲来说是一种坚强的痛苦。为了孩子吧,我可能真的不是个好孩子。
一天挣不了多少钱,筛沙,和水泥,搬砖。脚背被腐蚀了脱了皮,手攒起了水泡,历久经年。这是一个女人最年轻,也是最美好的时刻,奉献了所谓生活。我不知道如何长大后面对她,如何说一句累不累,是否难过。工地里饭菜并不好吃,但那是唯一在的食物对她和我而言。我幼年时经常会去工地吃饭,所以我知道。
我们搬了许多次家,也见识了许多的人。每年收获时,即使忙碌,也是快乐的。记忆最为深刻的是一间小小的的瓦房,烧火的土灶和那幽黑的厨房,仍是历历在目,温馨却也难得。在冬天,我见她在破冰的河洗两筐菜,在清晨之际背上上集市去卖,直到中午回家。坚持许多年,直到我们搬走。到现在我看见卖菜的都心生怜悯,如果看见手生冻疮,都会泪流满面。那一瞬间的心酸,叫做母亲的劳苦。
往年家里是没有钱的,但我的要求(我基本也没什么要求),父母都会尽力满足。虽然他们没有能力给我更好的生活,但我知道他们已经倾尽所有了。
你们或许不曾见过半夜的荒城,是那年我们盖房子的黑夜。房子地基的大石头是我们用工地推车一车一车的推去的,多远多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年的夜很长,一连数月。我仍旧记得那盏昏黄的灯,灯下有两个忙碌的身影和一个年幼的我。上演了历时几月的灯光前,他们是生活的演员。我和夜里的一切,都是看客。那些年少不知愁,长大才知愁滋味。这些平常新奇,长大后才知晓,那是生活的无奈。我们没有雇人来做,那些夜里,有他们在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早年父亲在北京打工,母亲照顾我,哥哥上了大学。你可能没有经历过没钱的痛苦以及长时的守望,那是我年少的时的缩影,也是我孤独的童年。岁月究竟将人们熬成了什么样子?我不管,但我见不到了,甚至忘记了她年轻时的面容。时间的风一吹,也就消散了。只记得这什么样,还有未来的样子。
房子盖好了,喜悦自来,但麻烦也将至。揭开当时一个丑陋的真相。当年我家是有地皮的,但被爷爷骗去转到了小佬名下,才不得已借钱盖房子,才让我们更加艰苦。如今我们度过了那个艰难的岁月,这世上总有见不得你好的人。那年开了一次大会,夜里的争吵,哭泣。我依稀听说了点什么东西,原来我爸的姓被我奶改掉了,就为了我爸以后给她送终。不是祖姓,在大会上被称作“野种”。我生平第一次听他们吵架,那些痛苦的岁月都一直是欢乐的,一件事幻化成原型,悲哀!
这场即将上法庭的官司的火焰已熄灭。但它灼烧的痛感,现在想起也是冒着青烟,疼到肉里,再达心底。
在家庭的长相中唯一一次汹涌,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生活本应该是平静的,没有太过值得高兴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值得伤心的事情。一切关于内心的平静,反应面部的平静,生活总归如此。
之后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忙碌,直到现在。因为不敢停,因为害怕停掉了,再抓不住此刻的幸福。困难的时光已经过去,便更珍惜现在。透支了过往,只希望在未来安然。
时间的长河流逝,带给往昔了什么?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变成了物质或者精神面貌的体现。斑白的鬓发,皱缩的面容和弯曲的身体已不再年轻。一是有房子的拥有,二是金钱的积累和孩子们的成长。
我妈养育两个孩子,她虽从未上过学,但也知道有文化的好处。她让我们努力学习,让我们不为金钱所扰。她也憧憬,但也从未踏出那一步。一个人守着一家人,从少女到不惑之年,从过去到现在。社会对女人仍就不公平,那一眼到头的人生,自从少女我们有自我认知识,就早已注定。很少有人能改变轨道,要么太强,要么太弱。第一个是用你有足够的能力反抗,第二个便遭人嫌弃,自己也变颓废了。那是一条一眼就望到头的道路,清晰到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一张茧,从出生开始,天注定式的作茧自缚,美丽又艰辛。
但这并不绝对,阶级不同和思想不同,总有人过上了我们想要的生活。像一场从未停止过的梦一样,庸俗一生,梦醒埃落。怎么反转现实?过去已经过去,未来,我们从未到过。如果我们现在不改变,未来便早已丧失。
我渴望成为想成为的自己,但那是反常伦的。不想结婚,那一眼到头的人生。我想去往至高的点,也想落下尘寰。
最后,我只想说,我一生最爱的人是我的妈妈。
(这篇我一直想写,因为时间原因就过分概括。之后我会写的更细,希望会有人听我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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