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白茫茫的大地在急速后退,雪片纷飞出一道朦胧的帘幕,眼前偶尔掠过被白雪包裹的村舍,鼓起一个个小丘。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大的雪了,林夕想到了圣洁,纯净,冰雕玉砌这些童话世界里常常出现的词,她有点兴奋,嘴角挂着笑。
一出高铁站,狂风夹裹着雪片直冲面门。林夕一缩脖子,退回到大门里,“风太大了。”
“没事,没事,我们走到出租车停靠点就行,也就二、三十米,拐个弯就到了,你跟在我后面。”大齐不是第一次在大雪天来东北腹地出差了,想也是有经验的。他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扣在头上,推着行李箱,低头率先走进大雪中。
林夕也学着大齐的样子戴上帽子裹紧羽绒服跟在后面。风夹带着雪花往脖子和脸上招呼。林夕抽出一只手捏紧了领口,另一只手推着行李箱,一会儿手就冻得没了知觉。走不走在大齐后面又有什么用呢?铺天盖地的雪花,他几乎一片都挡不住。但他就喜欢这样大包大揽,林夕想笑,咧了咧嘴,发现很费力,脸都僵住了。
出租车乘降处有三四辆车稀稀拉拉停在那里,大齐停在第一辆前面,后备箱迅速弹开。
大齐接过林夕的行李箱,“你先上车吧!”他把两只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里,砰的一声关上了。
车里空调开到最大,一股热浪。
“去哪儿啊,老妹儿?”
“师傅,北苑宾馆。”
林夕把头伸出车外划拉两下头上的雪,回身关上车门。
“哎呦,您这车里可真暖和啊!”大齐一屁股坐进来,震得车身上下一哆嗦。
“这天,不暖和怎么行呢?我开慢点,你们不着急吧?”
“不急,师傅。”大齐忙回答,“这天您可别开快了,打滑,不安全呢。”
林夕抬手看看表,十点半,下午的客户拜访被对方调整到了两点,怎么看都是来得及的。
冻僵的手指慢慢开始发痒,肿胀。林夕搓着手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街上车子蜗牛一样爬行,他们的出租车也是其中一只。这让林夕有机会好好看一下这个被雪覆盖住的城市。几辆特别的车在纷飞的雪中格外醒目,所过之处,白雪被堆成堆,路面露出原本的颜色,旋即又被大雪盖上。林夕莫名喜欢上这个城市,“噢,除雪这样及时啊!”
平时三十多分钟的车程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西苑宾馆,办了入住,两个标间。林夕和大齐分到的房间楼层不同,他们在电梯里分开,约定半小时后出门吃饭,然后就去客户那里。
林夕把行李放好,就站在窗前看雪。宾馆所处的位置被一片原始森林包围,粗壮的松树被大雪覆盖,只留下棕黑色的树干一排排密密麻麻,笔直挺立。
她对着玻璃拍了几张雪景发到朋友圈,配上文字:邂逅一场洁白。
下午的客户拜访很顺利,果然见面还是比在Teams上面好说话得多。林夕早早道过别站在了门岗。路面雪白一片,睁不开眼,看来清雪车还没来到这里,等了半天也没有出租车经过,往日车水马龙的大街冷冷清清。林夕给大齐打电话,好半天大齐才接起来,“我找好车了,你等我吧。我再有一小时左右能结束。”
林夕一听,完蛋,出来早了。她又折回岗亭,一位保安在里面登记访客。林夕等他忙完,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吗?我同事会过来接我,我打不到车。”保安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笑有两颗虎牙,他说,“必须可以啊!那边有椅子,随便坐!”林夕道过谢,靠近墙角坐下,掏出手机翻看,中午的那条朋友圈下有一群人点赞和留言,其中有一条是何咫留的,他说,你也在春城吗?
林夕想了想,把微信关闭,开始刷微博,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打开微信,在那条留言下回复,你怎么知道?
很快,她收到微信:因为我也在。
她想,真巧!但是没再回复。恰好大齐打来电话,说他提前结束,正往这边赶,还说,本次为他们服务出车的是王总,王总的车也是相当霸道了……
林夕见过这位“王总”,是他们的公司代理商的销售主管。
大齐今天跑的客户就在林夕去的公司附近,没多久,林夕就收到大齐的招呼,快出来,林夕。
林夕谢过保安,出门寻找王总霸道的车。眼前除了一辆已经很旧的五菱宏光之外什么也没有。林夕正在东张西望,大齐从五菱里面伸出头来,嗨,林夕,上车,上车。
林夕拉开车门坐进铺棉坐垫的后排,“王总,您好啊,不好意思,这天还要麻烦您。”
王总其实不是王总,他们做营销的,见面都叫“总”,王总是个中等身材的敦厚的东北汉子。他憨憨一笑,“小林,不要那么客气,这天,出租车都不出来了。正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啊!给,冷吧?吹一会儿。”前排司机和副驾驶中间伸出一个像吹风机风筒那样的东西,一股热浪对着林夕吹了过来。
“哎呀,这是什么神器啊?”
“这是王总的取暖神器,老好用了。”大齐在旁边附和,三个人哈哈笑作一团,向着北苑宾馆的方向开去。
路很滑,王总踩刹车的时候经常会横着划出去一下,但好在有惊无险。平安到达王总推荐的面馆。
“小林,我跟大齐来过,这家面馆是我在英国留学时候认识的一位学长开的,法学博士,就不想干了,非要开拉面店。”王总边走边说。
“情怀吧?”林夕说。
“啊,对,就这意思。情怀。”
店面不大,日式风格。法学博士的师兄是老板兼大厨,头上围着一片方巾,下巴上一圈修剪整齐的短胡须,痞帅痞帅的。林夕要了一碗酱油拉面,味道很好。
饭后已是傍晚,又开始下起小雪。王总把车停在距离酒店两条街之外。大齐解释说,这个时间段,北苑宾馆那条街不可以走类似王总开的这种“豪车”。
大齐和王总说晚上想喝点儿,拐去旁边超市买酒。
林夕说自己先走回去。大雪天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实在太喜欢。
路上她还是接到了何咫的电话,他说,我已经到了北苑宾馆附近了,你在哪里,我们见一下吧?
林夕说我走到了宾馆门前的那片小树林,里面积雪已经快没过棉靴的上口了。
她抓起一把雪,轻轻握成团,对着一棵树扔过去,碎雪瞬间纷纷散开,竟找到了小时候打雪仗的感觉。她一兴奋,就没控制住,自娱自乐起来。
“喂,玩得这么开心?”身后想起标准的男中音。林夕转身去看,何咫一身黑衣站在那里微笑,她扬起手里的雪球向他扔去,“啪”的一下,雪球击中何咫的前襟,染白了一大片。
这似乎打开了何咫的某个按钮。“哇,来呀!”他大喊着弯腰握起了雪球扔向林夕。
嘻嘻哈哈闹腾很久,林夕不记得上次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她闹累了,拍了拍身上的雪,看向何咫,他也在看她,干净的眸子漾着笑,“好久不见,林夕。”他手里还握着一个雪球,表情专注。
“好久不见!”林夕努力回忆他们当初是如何相识又如何分开的,似乎是在很久以前,那天似乎也下了一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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