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母亲

妈妈我想你  妈妈  天堂上的妈妈

今年的清明节似乎比往年晚了一些，门口的樱花婆婆挲挲才开了一半，以前这个时候早已是樱花烂漫、春深似海了！

也许，世间所有的节日里，没有人会掰着指头数日子，等着过清明节！而我，却一直盼等着清明节！在这十年里，我总是像小时候盼望着过年能够多吃一口妈妈亲手做得好吃的、多收一点压岁钱一样，我从心底里盼等着每年的清明节能给妈妈“送”些钱物和好吃的，再敬一杯上好的绿茶，与妈妈说说这一年的心里话！

小时候，经济拮据、物质匮乏，我最盼望得就是过年、闹元宵、过端午节和中秋节！因为这些节日，除了节日本身的喜庆、团聚和热闹的气氛以外，最主要的是妈妈会给我们一家人做很多好吃的！

记得每到腊月廿三，过年的气氛就日趋浓烈，我们一家人在妈妈的组织下便开始大扫除了。妈妈的组织和领导才能还是很棒的！一般大扫除这天，妈妈为了“稳定军心”，会做一些硬菜犒劳一家人，待我们酒足饭饱、昏昏欲睡之际，妈妈就会就使出她的“杀手锏”，唤着我们的乳名：“秀儿、旦儿快去叫你爸，搬梯架大扫除了！”说着妈妈就先包上头巾，备好几根长扫把，爸爸负责搬运瓦缸、水瓮和大铁锅这些大件家当，我和弟弟往外拿一些草筒、笸萝、簸箕这些不易碎的小物件，然后爸爸开始扫屋顶的积灰和污垢，妈妈就开始大洗特洗，我负责看管弟弟和院子里的家当！就这样，我们一家人井井有条地清扫着，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拉开了过年的序幕。

接下来几天妈妈最忙，甚至忙得都顾不上和我们说话。很多时候，只看见她忙碌的身影一会儿在院子东头，一会儿又在院子西头；一会儿在厨房蒸煮，一会儿又在门外抱柴火。妈妈还要从土窖里挖出冬藏的红白萝卜、洋芋和大白菜，然后，用大盆子把这些菜一个个洗得干干净净。很多时候，妈妈为了节省柴火，就用刺骨的冷水洗菜，手常常被冻得发紫，但是为了能让一家人吃上可口的饭菜，她却毫无怨言、乐此不疲！随后几天，妈妈和爸爸会提前在集市上精挑细选，置办其它新鲜食材和年货！

等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整个家焕然一新。妈妈就开始烹饪大餐、制作存粮了。比如说炖猪肉、炸油饼肉丸、煮萝卜粉条，妈妈每做好一样好吃的，就先给小碟小碗里凉几个，然后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隔着窗户朝外喊我姐弟俩：“秀儿、旦儿，快来尝尝妈做的这个好吃不？”一听到声儿，早已在外盼等多时的我们，应着声连蹦带跳忙往灶房里跑，进到灶房一眼就看到早已凉在锅台上的香喷喷的食物，姐弟俩一阵儿狼吞虎咽一扫而光。妈妈看着我们俩像小馋猫一样意犹未尽，就又往我们嘴里塞上一口，再给我们一人端一只盛满食物的小碗，摸摸我的头说：“快领弟弟去炕上坐着暖和，小心油火溅到身上！”我们俩满足听话地应道：“嗯嗯…”整个屋子里、院落里都充盈着年的喜庆和祥和！

这样快乐祥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高中毕业来西安上大学。渐渐地，渐渐地，一年半载才能吃上一次妈妈亲手做得好吃的。再到后来，慢慢地我和弟弟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尤其有了孩子以后，初为人母的我也尝到了做妈妈的喜悦和辛苦。我缠绕在自己的工作和小家里，白天到处奔波，晚上照顾儿子，大约两年没有回过家。想妈妈了就只能打个电话，听妈妈在电话里讲左邻右舍、家长里短；听妈妈说她做了我最爱吃的素馅儿包子，还给外孙做了小鞋小坎肩，让我出差路过回来拿，或者等我不出差的时候她和爸爸来看我们！

然而，时光似把利刃！割断了所有的疼爱和惦念！可恨的工作，总是出差，可恨的出差总也不路过家门口。

就这样日子一晃，又是半年，零六年春天，在我的再三央求下，我终于把妈妈接到西安小住了一段时间。看着妈妈每天为我们做饭洗衣，给小外孙缝衣做鞋，一刻也不停歇，比在家里还要累，而我却忙里忙外不着家，只有晚上孩子睡着时才能陪着妈妈说几句话。

虽然自己当时处于奋斗阶段，很累很累，但那段时间，是我长大离开家以后最开心的时光！白天忙碌一整天，晚上卸下一身疲惫躺在温暖的床上，月光洒在床沿，一边是儿子微微的鼾声，一边是妈妈轻轻的话语声，那样的惬意生活和幸福时光至此珍藏，今生仅此一回，来生再续前缘！

住在西安的那段日子里，妈妈每天洗衣做饭、辛苦操劳，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七八个月的小外孙，生怕跌着碰着。记得偶尔有一次小家伙不小心坐倒在厨房地上哭了，妈妈连忙把小外孙搂在怀里，心疼地又亲又摸，连连自责。我说小孩子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不要太在意，可是她却心疼地抱在怀里不舍放下，比小时候心疼我和弟弟还心疼！

记得妈妈大概住了十天左右，由于牵挂爸爸吃不好，再加之城里过于喧嚣吵闹，习惯了田园生活好安静的妈妈不适应这种车水马龙的喧嚣。于是，我就答应让孩子爸爸送妈妈回老家了！

临走前，我硬拉着妈妈去逛街买衣服。妈妈身材好、慈祥温和、容貌姣好，每一件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像是量身定做的，可是妈妈却推三阻四，总说不合身，家里衣服多得堆成山了，好我的亲妈呀！你几件压箱底儿的衣服我还不知道啊！一生都注重穿着完美的妈妈，最喜欢的礼物就是新衣服了，最后在我的强迫下，妈妈只同意买了一套咖啡色的西装。那身新西装穿在妈妈身上特别显气质，特别美！至今还保存着。

穿上那身新西装，妈妈坐在我的新摩托车后面，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记得零三年妈妈第一次来西安，新婚不久的我们带妈妈参观钟鼓楼她也是一样的开心，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小人儿！我带着妈妈从长安路到芙蓉园再到大雁塔，一路赏景拍照、说说笑笑！这是妈妈第二次来女儿所在的城市里，没想到竟成了最后一次！

就这样妈妈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她来过两次、于她而言又陌生又牵挂的城市！至此，母女一场，就算是永别了！！！

从那次妈妈走后，处于创业筹备阶段的我，就再也没有回过家，那样的奋斗历程成了我人生路上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终身遗憾！这大概也算是老天对于我这个“忠孝难两全”的不孝之子的惩罚吧！

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下午两点二十八分零四秒，晴天霹雳让我和妈妈从此阴阳两隔！至今，我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以泪洗面走出悲痛欲绝的境地的！也许我傻了、我疯了、我抑郁了，最后在涅槃里重生了吧？！

我常常跪拜在妈妈坟前，看着纸钱飞上云端，火烧云燃烧了半边天，我幻想着妈妈能从眼前这个实实的土堆里走出来，牵起我的手说回家！然而多少次长跪不起最终只留我一个人和无数幻觉，从黄昏时分到漆黑一片……

亲戚或余悲，他人已亦歌……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回到现实里，回到我这个小家，我亦是一个人的妈妈！当悲痛无处可寻无处可藏依然不能释怀之时，我常常就去妈妈来西安时，我们一起住过的小区里，然后默默地站在院子里望着五楼紧闭的窗户，幻想着妈妈会探出头来叫我带儿子上楼吃饭！

我常常把坐在新居里看电视或坐在后座上和儿子说话的爸爸当成妈妈；常常会把妈妈的兄弟姐妹我的大姨小姨舅舅妗子当成妈妈，和他们拉拉家常说说心里话、给他们物质上的补给，希望妈妈能在九泉之下含笑！我多么希望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妈妈，能够享受一天女儿的照顾；我甚至残忍自私地幻想，那怕妈妈没有离去，变成植物人，至少我也可以每天陪着她！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有些离去就是永别！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做妈妈的女儿，只愿来生我们再相聚，还做您的孩子！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愿我们好好珍惜每一位至亲至爱的人，一旦离去，永不回头！

您在春天里离去，在每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在每一个柳絮飞舞的枝头，在每一个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日子，都滋长着女儿深深地哀思，不管一年还是十年，恍若昨天！我跪拜在异乡无人的街角，看纸钱化成灰烬，和着女儿无尽的泪水和您最爱喝的绿茶，飘向天堂！愿天堂里没有灾难和痛苦，只有您最爱的亲人陪伴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