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晚年定论》21:影响学生一生的两句话
充之近读何书?恐更当于日用之间为仁之本者,深加省察,而去其有害于此者为佳。不然,诵说虽精,而不践其实,君子盖深耻之。此固充之平日所讲闻也。
这封信收入《朱子晚年定论》时,题为《答林充之》。林充之,莆田人,字和叔。哲宗元符三年的进士。钦宗靖康初年,曾出使金国,被抓后不肯屈从,被流放到北方极寒之地幽佛寺十余年。最终染病含恨而终,享年七十二岁,几乎就是苏武一样的烈士。
朱熹在给林充之的信中,重点谈了如何如何更为理性地看待读书的问题。
林充之您最近在读什么书呢?相对于专心读书而言恐怕更应当将仁心这个根本体现应用于日常之中,严格对照、检点努力省察。从而去除那些不符合仁心的部分。否则的话,口诵言说虽然精致,却不能实践落实、落地,君子大概是会为此而感到耻辱的。这些本来就是林充之您平日做学问时所讲说、倡导的。
很显然,朱熹的这封信,成为林充之的内在生命之灯。靖康初年起被流放的十年,林充之得以将自己的内在仁心体现在日常之中,体现在被流放的每一个日子里,体现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这十年,应该是林充之绝少读书的十年;这十年,又是林充之以自己的内在仁心,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写就自己的人生之“书”的十年。
在这封信中,朱熹无意中讲了影响林充之一生的两句话,这两句话也成就了林充之大写的人生。
一、“充之近读何书”——一生的方向
答信的开头,朱熹习惯性地追问林充之最近在读什么书?
很显然,这是朱熹对待学生的习惯性问法,也是有经验教师的典型标签。学生拜师求学,无外乎是求一个人生的方向,是希望在老师的引导、影响下,学会做人,学会做一个大写的人。用《大学》的说法讲,就是走上“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的大人之学路子。用王阳明的话讲,就是立下“学为圣贤”的大志。
大志的养成,大道的习染,必然从小切口入手。这个小切口便是读书,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到底是为我们作为人的人生,奠定了一个方向。读书的本质是为了“比肩圣贤”,知道圣贤是什么样的,努力让自己成为与圣贤比肩的人。
当然,朱熹根据自己的生命经验,意识到“读书”也是有局限性的,比如过分关注读书,便忽略了最根本的日常修炼。毕竟,读书只是日常修炼中极小的一部分。“读书”的局限,丝毫不影响它为我们的人生指明方向。
一句简单的“充之近读何书”,让作为学生的林充之一生都不敢懈怠,一有机会便静下来读书。人生的最后十年,再没有书来支撑林充之,但从前读到的“苏武牧羊”的形象,让他的生命无比充盈。
二、“此固充之平日所讲闻也”——生长的基点
所有的生长,必定建立在一个基点之上。这个基点,绝不会存在生命本身之外。这个基点一定就在生命自身。
朱熹问了读书,谈了读书的局限,最后强调——“此固充之平日所讲闻也”——这正是充之您平日里所讲闻、强调的。对于读书局限性的充分认识,对于在日常生活中实践内在仁心重要性的充分认识,这些都是林充之自身的生命基点。作为老师,朱熹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有更好的成长,但一切成长必然建立在相应的生长基点上。朱熹找到了林充之自有的生命基点,照亮和点燃了这个生命基点。
从林冲之的生平看,他显然做到了知行合一,没有辜负朱熹的期望。
从朱熹的角度看,轻飘飘的两句话,便影响了弟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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