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行省首府。天水城。
黑压压的乌云盘旋在城墙上空，像是随时都可能坍塌下来。在乌云的遮盖之下，原本以瓦蓝色和海蓝色为主的城墙和城门全都变得阴暗许多，失去往日的光泽。明明是上午，城墙四周的可见度却压根不比黄昏高多少。就连镇守在城墙上的城防部队都显得有点无精打采。只有悬浮在城门楼上方的飞行灵师部队还稍微有点精神，不停地飞来飞去，一边仔细观察地面上的队伍，一边向高空中释放感应灵力。
北门之外，准备入城的人们早已在三座城门外侧排成长队。治安队员和城防军一起疏导准备入城的民众，先对民众进行安全检查，再分批放人入城。无论是什么人，都一样。自午夜零点起，苍岩、西凉两行省同时实行严格的戒严令，两个行省之内所有的主城、副城、城镇、乡镇全都进入战时状态。除持有政府或军方证件的军人、公务人员以外，所有出城、入城的人都必须要接受安全检查，无论你是家财万贯还是一贫如洗。所有主城、副城和城镇也全都增派出战斗灵师部队，构建专门的空中安检网络，负责检查飞行入城的飞行灵师。
按理说，天水城位于西凉行省的西南部，距离边境有一定距离，不应该有太大危险。即便西凉行省北部的防线全部崩溃，敌军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打到这里。但是，这一次，苍灵国中央政府已经下令，一定要揪出坚岩国渗透到苍灵国后方的间谍组织，并将其彻底消灭，也必须将为非作歹的五兽帮彻底铲除。由于苍青广场上的袭击事件已经被两行省范围内的所有报纸和小道消息传播社传得人尽皆知，军方不得不派出一部分常驻军进入各个城防和治安相对较差的小城镇去协防，以保护平民的安全。
“嗯？”
“啊？哦？！”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几颗火红色的灵力球突然从低空中划过。这几颗灵力球飞得很快，也很耀眼，像是几颗明亮的小太阳，一下点亮北城门上空的大片天空。不少平民纷纷抬起头，看向自己上方的天空。有的人忍不住惊叫，有的人开始议论，还有人抬起手指指点点。
飞行灵师部队立刻围上来。他们一眼就看出，突然出现的这几个人都是修为不低的火属性灵师。但是，他们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向他们围过来的飞行灵师部队，骤然加速，直接穿过包围圈，又穿过城墙上方，直奔西凉行省总督府而去。
“喂！你们是什么人？去哪儿？想干什么？”
灵师部队的队长大喝一声，紧追着那几名中高阶火属性灵师飞去。两侧的战斗灵师也一同飞起，追向高速飞行的火属性灵师。
飞在最前方的火属性灵师把脑袋往回一扭，张开手。一团橙红色的烟花从他掌心飞出，在高空中爆炸开来，发出响亮的爆裂声。赤红色的灵核图案凭空显现在空中，连续闪烁。
“呃……”
队长一愣，随即停下脚步，带领灵师部队一同敬礼。
地面上，尖叫声和惊呼声已经不绝于耳。在没有任何突发事件时，大多数普通人都很难亲眼见到极速飞行的战斗灵师部队。
从规模和地理位置上看，西凉行省总督府和苍岩行省总督府差不多，都是位于城池正中央位置的中型城堡。它们在外观上的唯一不同点，就是颜色。苍岩行省的主要建筑大都以青色和灰色为主色调，西凉行省的主要建筑则基本是以各种不同的蓝色作为主色。放眼望去，整座西凉总督府就像是一颗巨大的水球，主楼的外形接近球体，颜色从上到下逐渐变深。主楼外侧的每一面墙壁上都刻画着各种连成片的花纹，大部分呈波浪状，少部分呈漩涡状。
唐英杰带领几名中阶战斗灵师降落到总督府门口。总督府门口的卫队立刻围上来，把他们几个牢牢地包围在中间。作为常驻巡逻部队而言，这支战斗灵师部队的修为不算低，每个人的修为都超过三阶三级。这意味着，他们完全能够应付所有程度不算严重的突发状况。
唐英杰抬起手，扶正脸上的面具，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件，打开其中一页，向围在自己周围的灵师们一扬。
“麻烦让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林总督说。”
整支卫队立刻向唐英杰行礼，随即向左右两边分开。
唐英杰大踏步向前，一把推开面前的总督府大门，大步走进去。几名同样披盔挂甲的中阶战斗灵师跟在他身后。
“这就是中央做出的回复？”
西凉行省总督林永泽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握住唐英杰递给他的两张地图和一卷文件。这两张地图分别是西凉行省的地图和天水城及其周边城镇的地图。两张地图上都画着许多圆圈、对号、叉号之类不同标志，其中所有相同种类的符号都是用相同种类的笔画出的，每一种符号的颜色也都和其他符号不同。文件是一个厚厚的白色卷轴，外面缠着一圈绳子，表面还施加着一道灵力封印。这道灵力封印是苍灵国国徽的模样，呈七彩色，发出淡淡的流光。
“是的，总督先生。”
唐英杰倚靠在林永泽对面的座椅上，用两根手指夹着酒壶，不紧不慢地喝壶里的烈酒。几名炽火部队的战斗灵师在他身后站成一排。他们都戴着和唐英杰相同款式的面具。
“军委和主帅都已经看过您各位送来的急件，并给出一些建议。所有的建议全都在这份文件和这两张地图上。”
“嗯……”
林永泽稳稳地点头，抬起手，扶正自己鼻梁上的高度厚重眼镜，低下头，仔细地阅览两幅地图。他的视力不太好，很多时候都只能借助眼镜来阅读看某些密密麻麻的文件或者档案。
“军委所给出的最主要的建议是，把行动时间从五天缩减到三天，”唐英杰说，“您各位都应该知道，五兽帮是个狡兔三窟的地下组织。他们不仅仅在地下世界里有大量的支持者，在地上世界里，他们也拥有很多可以为他们做掩护的木偶。主帅说，行动一定要迅速，而且要坚决、彻底。我们必须尽快把五兽帮的根彻底拔出来。”
林永泽再次点头，随即放下手里的地图，拆开卷轴，一点点地阅读卷轴上的内容。
“军委还建议，总督府最好多调派一部分通讯灵师，由他们来负责传递命令。这样一来，效率能高一些。”
“这听起来不错，”林永泽说，“但是，我们刚接到前线传来的情报。坚岩国部署在苍岩山脉一线的部队正在重新集结，很可能会在这几天之内对我军的防线发动新一轮进攻。他们的目的可能是重夺雁荡关，也可能是从两行省交界处对我国境内发动攻击……”
“不，林总督，”唐英杰摇头，“我和钱将军都认为，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些。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西凉行省，甚至有可能是海上。”
“海路？”林永泽眉毛一扬，“将军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派海军进攻？可是，我们这边的情报系统没有探测到敌国海军有什么动静……”
“不，很可能不是海军，”唐英杰摇头，“应该是‘暗灵’部队。”
林永泽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长着一张书生气十足的脸，看上去像是个学者，而不像个做官的人。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已经咬紧的牙关露出来。他同样十分憎恨那些修炼邪术、残害生灵的邪恶灵师。
“总督先生，关于边境防御的事，您和整个行省政府都不需要额外操心，”唐英杰点头，“圣水灵将已经率领魔灵军团赶往边境。他们会在几天之内和镇守在边境线上的部队会合，并重新安排布防。军委和主帅给我的命令，是让我和炽火部队配合治安队和常驻军的工作，一起拔掉五兽帮及其同党在西凉行省全境内之内的所有窝点，然后再和苍岩行省方面一起拔掉他们的总部。”
“好的，”林永泽点头，“但是，据我所知，苍岩行省那边似乎也还没有完全掌握五兽帮总部的具体位置……”
“是的，”唐英杰抬起头，坐正自己的身体，“冰雪灵将已经给我发过消息。根据他们抓获的那个女人的供述，五兽帮的总部就在两省交界处的山脉中央。只不过，那里也是一座地宫，是根据山脉中的一些天然地洞和一部分废弃的兽穴改建的。苍岩行省方面估计，这座地宫的大小可能不会比天蝎教在天螺行省的那座地宫差很多。”
林永泽忍不住略微皱起眉头。作为行省总督，他自然熟知苍灵国西部、西北部各大灵师宗派的情况，以及地下世界的概况。
“冰雪灵将还告诉我，那座地宫是十分隐蔽的，”唐英杰继续说，“她说，五兽帮的几乎每一个窝点里都有地宫的一部分地图。只有把所有窝点全都拔掉，我们才有可能彻底摸清那个地宫的全貌。要不然，我们就有可能漏掉某个出口，放走某些漏网之鱼。”
“我明白，”林永泽抬起手，用手指关节轻轻地敲击办公桌表面，“用顺藤摸瓜的方法，先把藤全都摸清，再摘瓜。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
“是的。”
唐英杰微微抬起头，面具中央露出的双眼炯炯有神。
“不过，林总督，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将军？”
林永泽本能地向后退。他已经和唐英杰合作过几次，却从没见过这位年轻的将军露出这副神态。
“我的炽火部队在不久之前打过一场遭遇战，伤亡不小。我目前正在四处补充兵力。我记得，荆队长带领的第三大队里好像有几位资质优秀的火属性女灵师……”
“嘿咻……嘿咻……”
又矮又粗的伙计用双手抱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用力把它举过头顶，用力往上方一扔，把他扔到马车的车厢里。这架马车的车厢很大，也很宽阔，足以装下十几个这样的大麻袋。
“这是最后两袋！抓紧时间！”
老板模样的男人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扭过头，向正在从店门里钻出来的几个伙计喊。他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袍，戴着一顶宽大的毡帽，脸上还戴着一个口罩，浑身上下只有两颗暗紫色的眼珠露在外面。
又是两个伙计从店门里走出来。两人合力拎着一个更大的麻袋，一边喘粗气，一边把麻袋拖进车厢。这两个伙计比之前那个伙计要更高一点，体格却显得瘦弱很多。
就在他们俩把麻袋装上去的那一刻，如同黑煤球一般的矮个子伙计又从店里抱出一个大麻袋。他一弯腰、一抬腿，双臂一用力，就把麻袋扔进车厢。这个麻袋比之前的两个麻袋都重一些，在车厢里发出“砰”的一声响。拉车的两匹马各发出一声嘶叫。
“轻点儿！”老板有些不满地责备矮个子伙计一句。
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瘦男人走下楼来，快步走到门外，站到老板身边。三个伙计跟在他身后。
“老板，东西都在这儿了。我们该走了。”
“嗯。”
老板接过账房递上来的一个包裹，用手指捏它的表面，随即点头，把它背到自己的后背上。他走到门边，伸开双手，关上门，从自己身上的棉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锁，紧紧地锁住店铺的大门。
几个伙计先后钻入马车的后车厢。老板抬起头，往这条街的左右两边看，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随后慢慢往前走，钻进前车厢。这辆马车的车厢被隔板分成两部分，前半部分坐人，后半部分装货。
“驾！”
相貌如同教师一般斯文的账房坐到马车的最前方，挥舞手中的马鞭，开始赶车。两匹马同时开始跑动，跑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马车就驶出这条街道。
雪下得越来越大，大得周围的景物都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马踏出的蹄印和马车轮压出的车辙就重新被无数大如婴儿手掌的雪片覆盖。街道两侧的每一栋房子都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无论是黑灰色的石头房，还是青灰色、墨蓝色的砖瓦房，全都渐渐地向阴天一般的灰白色转变。就连行人的身影也全都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像是完全融入到雪中一样。
上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120）风暴前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