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之后校长对林盟留级的选择不赞成但也无法强求,所幸姐弟二人收敛不少,作业按时上交上课也认真了,倒颇让人宽心。但放学放假之后他们就如出笼的动物般活蹦乱跳,林盟认识了新朋友也无苛刻的时间表,性情也越发活泼起来。
四四方方的院子,门窗是村子里木匠师傅做的时下流行的样式,风雨大作的时候会哐啷啷的响。七级的石灰台阶,左右是红砖垒砌的镂空矮墙,上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左面矮墙半截是葡萄架,每到夏季便会结满了串串紫红的葡萄,馋的人口水直流。葡萄架下终年放着一张躺椅,偶尔会有几个小板凳。右面矮墙下是大大的长方形花池,种的是月季。然后便是相对的菜园和小型的石灰驻的荷花池。还有大大小小的花池挨着,种的也都是北方常见的花草,菊花、月季、石榴……一直到门口的核桃树,核桃树每年负责提供树荫。
这便是老村长的院子,老村长遗传他秀才父亲的爱好,国画书法,种植花草,养养鸡鸭鱼,小猫小狗。每年都有小孩子跟着老村长学习国画书法,然而到后来越来越少了,只剩下了他的乖巧的小孙女、林飞翔、和天龙,最后又加了一个竺伊郁,当然除了天龙,那三个都是来打酱油的。
老村长每次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孩子们在屋里边吃水果点心,边听他讲课,然后到屋外的阳台上写字,画画。而老村长则闭着眼睛冲一壶香茶。坐在躺椅上养神、听评书、或者看书读报,直到夕阳西下,在检查孩子们的作业,没写的老村长也不批评,写的了认真评说和交代下次来时必交的作业。老村长总是说,只有真喜欢的才会用心的学,不太喜欢的跟着玩玩也能熏陶熏陶。
竺伊郁第一次闯进来的时候,是大家在村中的古井台边玩装迷藏。她无意中闯进来,第一眼便看到了手托腮凝望核桃树叶的林飞翔,随后是抬起头注视她的那张不端正的天龙的脸,挤进视线的还有扮鬼脸的竺灵风。竺伊郁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三人噤声,轻手轻脚的搬来个小板凳坐在他们旁边,看天龙画国画。
天龙那同龄人中大且肥嘟嘟的手灵活的运转着,不时用毛笔蘸着各种颜料,在纸上呈现出意境悠远的画面。竺伊郁偶尔不经意的瞥一眼天龙,尔后思绪飞扬,仿若看到了自己疯癫痴傻的母亲。一样的幼年遭遇车祸,面貌受损;一样沉默寡言,性格安静;一样的写得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母亲安静时也会提笔写字画国画。竺伊郁看着天龙,仿佛就像看到自己的年幼的母亲一般。
“竺二呆,怎么来跟我老头子学书法来了吗?”竺伊郁还在沉思中,老村长睡醒了,点燃手捻的烟卷,踱着步子微笑说道。
竺伊郁听到赶忙伸手示意老村长噤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极快的的脚步声传来,林凡探着头,两手抓着门两边,傻笑道:“哈,姐你躲到这里了。”
竺伊郁垂头丧气的扮个鬼脸。林凡跑进来和大家打着招呼,最后挨着天龙坐下来,笑嘻嘻说:“干姐,你画的真好。”天龙转头望向他,一大一小的眼睛眨了眨,歪斜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动了一下,又继续埋头画作。
不一会钻出六七个孩子,最小的小五子吸溜几下鼻涕,发出不太清楚的声音:“二姑姑,该你眯眼睛了。”竺伊郁不高的身体弯下来,费劲的抱起小五子来看天龙画画。小五子看到拍手笑道:“姑姑画的真好。”
老村长听后爽朗的大笑,吸了两口烟,吐出圈圈。“你们这帮孩子呀,都去玩吧。改天再画。”
“好呀好呀!二姑姑快眯眼睛,眯眼睛。”小五子吸溜着鼻涕,边说边拍手。林凡从椅子上跐溜下来,拽拽天龙“干姐也去吧。”天龙望望林凡又看看老村长,终于放下笔跟着林凡跑了出去。其他的小朋友也相继打闹的出去了。老村长手里的烟卷已经燃完了,他低头看看天龙画的山石流水,默然无语。刚才的笑意消散,面无表情的依旧吸着手里的残烟,不知作何想法。门外的笑声,欢闹声传进来,老村长转头终于绽放了一丝笑容。
古井台边渐渐聚集了更多的村民。打扑克牌的,纳鞋底搓麻绳的,还有拿着蒲扇闲聊的。大多是留村的妇女和老人。有的搬出板凳,放上茶壶,沏一壶水大家品尝着看着孩子们玩耍。气温也渐渐凉爽起来,永远流鼻涕的小五子匆忙的脚步声回响着,却谁也没有找到。面容越来越悲哀直至放声大哭,惹得一众爷爷奶奶婶婶大娘的笑起来,顺便叫出了藏起来的孩子们。大家嘟嘟嚷嚷的也不知该是气小五子还是哄他,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看着他擦不干净的鼻涕也跟着笑起来。
“嗨,涛涛,你们敢来这十鬼街吗?”响亮的声音传来,孩子们望过去,竺彭宇站在十鬼街胡同口,挑衅的眼神望向众人。大家相互望望,终于叫涛涛的孩子慢腾腾拉着林凡站出来走过去,不服气的说:“谁说不敢,你看着。“说完咚咚的快速向胡同内跑去,啊啊啊的叫声一直回荡在空中,小五子害怕的躲进了旁边婶婶的怀里。不一会脚步声渐近,涛涛和林凡又跑了出来,小脸通红,长长的喘了口气,拍拍胸口,望着胡同口的竺彭宇笑了。
“我们再跑一遍。”竺彭宇说着跑进了胡同,涛涛和林凡也跟着去了。
“他们都不怕魔鬼吗?”小五子怯怯的问道。
“大白天的,哪里有魔鬼。”婶婶轻声道。
“我们也去吧。”不知谁说了一句,孩子们都找好伙伴拉着手快速的跑进了胡同里,惊喊声此起彼伏,仿佛这喊着能吓跑鬼怪。
古井台是村子的中央,旁边有个大大的戏台,春节时都是在这里唱村子的古戏--落子会(好,也用来迎接村外的各种演出。村里的孩子们常常在这里玩耍,不远处纳鞋底的大娘闲聊着调笑着这帮孩子玩闹。夕阳的余晖渐渐消逝,凉爽的晚风丝丝缕缕,竺伊郁抬头的刹那却看见天龙歪斜的嘴角上扬,一大一小的眼睛眯起来大笑着。自己像一尊雕塑在后面望着那张笑起来有点扭曲的面容,手僵在空中,嘴角翕动着,许久才冒出一句话:“原来,天龙还会笑呢!”一副震惊和不敢相信的表情。
微风吹动着林飞翔齐肩的黑发,她身子倚靠着树干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不会笑呢?她笑起来很漂亮的。”竺伊郁歪着头依旧盯着和伙伴们笑成一团的天龙,喃喃的重复着那句话。竺灵风握住竺伊郁的手道:“她一直都很漂亮的,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了。”竺伊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母亲会不会笑起来也很漂亮?天龙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竺思明?
就这样,竺伊郁加入了她们,跟着老村长学习。也许学习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想见证下那个和竺思明相像人的成长,那个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的母亲。
周六日假期短促玩心重的孩子们舍不得午睡,聚集在街道的树荫里玩着游戏。偶尔叫卖着冰棍雪糕,甜拐棍,孩子们聚集过来乱嚷嚷的买来吃。
蝉不停地叫着,竺伊郁被逮到擦擦额头的汗,透过树枝叶子的缝隙看看酷热的太阳。转头看到杨树下拿着甜拐棍细嚼慢咽的天龙,仿佛又看见了年幼的母亲。天龙是林凡的干姐,刚出生就认了林凡的父亲做干爹。据说是生下来找人算卦,天龙不好养活,然而即使采取了很多破解之法天龙依旧命途多舛。每逢家里办喜事她都会出事,从小体弱多病,药罐子一个,最要命的是4周岁时候一场车祸差点丢掉性命,面容严重受损。小朋友的都笑话她是个妖怪,天龙渐渐不爱说话,总是习惯性的站在一旁看朋友们玩耍,扭曲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总是涣散,静静凝视着。
“好了,都过晌了,大热天的,都回家吃点西瓜解解渴吧。”随着街道一家大门的打开,一位大伯赶着羊群戴着草帽,背着一个布袋子,手里甩着鞭子说着。孩子们听后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吃西瓜吹电扇去了。
竺伊郁对树底下的天龙摆摆手:“小叶,我们去老村长爷爷那里去吃葡萄吧?”天龙小名叫小叶。天龙听到小跑过去,擦着汗跟着去了。
林凡苦着小脸想要跟从,林盟却用美食诱惑,小女孩们在一起总有悄悄话要说,总有小秘密要分享。在石家生活时,他和弟弟石皓在无数次被轰走在才明白,这时流出时间带林凡主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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