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斐语纶滗
有的时候低头并不代表认输,而是为了更好的进攻,比如鹅。
孩子顶多三四岁,背靠着一个老梧桐,手背在身后死死地托住树干,梧桐树边紧挨着一个粪池,那是人家猪圈的出粪口。
大夏天的,蝇虫乱舞,空气中弥漫着作呕的气味,很显然他无路可走了。
只见孩子立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眉头紧锁,因为紧张脸色略显苍白,嘴巴圈成O型。阳光下,鼻尖上沁出的汗珠晶莹剔透。
孩子的正前方,一只红嘴白毛的大鹅昂着头扑腾着翅膀,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两个势均力敌的生物就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对峙着。
大鹅率先发力,将高昂的头迅速紧贴地面,双脚发力,扑腾着翅膀俯冲过去。硬如磐石的鹅嘴像一直离弦的箭朝孩子下身射去。面对这个攻势,孩子毫无还击之力,脚下一个趔趄,手也没扶稳,身子立刻失去了重心,横着身子往化粪池砸去。
夏日的田地用肥较多,池中猪粪稀疏,这一池的粪水经这么一砸溅起老大一个浪来。粪浪来势凶猛正巧溅了经过的老王头一身。
他啊呀叫了一声,回头看时便看到了粪池里扑腾着的孩子,那时候也顾不得屎臭,像摸鱼似得捞出了这个浑身沾着猪屎的孩子。
顾不上别的,一手像拎牲口似得提留着孩子赶紧往对面的河里冲去。
激荡的河水里,一老一少像两条泥鳅似得上蹿下跳,所到之处河水迅速变得浑黄,许久后才清澈如初。
即便是这样,那一股子腥臭味还是久久不能散去。从此这孩子便多了一段传奇的经历:被鹅吓得跌进了粪坑里。
这事情是我小时候的亲眼所见,所以至今回忆起来仍旧历历在目。那孩子和我差不多大小,只是蹲在粪坑边上大便,不知怎么惹上了那只鹅,才有了刚才上面的那一幕。
我自然也怕鹅,尤其是怕那那种灰毛灰嘴的鹅,那种鹅性子躁,下嘴狠,三四岁的孩童身高与鹅相差无几,那坚硬的鹅嘴在粉嫩的脸上一戳一个准,毫无招架之力。
解救他是我不敢想象的事情,但那粪池前面又老大一片视野,鹅只守了一方,倘若他速度快无论如何也能逃出去,不至于被逼入粪池了,倒不是我隔岸观火的罪过了。
孩子这般大小的时候,尤怕两种动物,一是鹅,而是公鸡。他们并称为农村孩子童年的两大噩梦。是家禽届的两大流氓,战斗力惊人,并且无所畏惧。相比而言,狗什么的简直弱爆了。如果没仔细看过鹅嘴,那还不算了解鹅。
噩梦总有来源,它们敢如此嚣张自然有它们的手段。
从孩子的视角看它们,都是高高大大,昂首挺胸,甚至于气宇轩昂,气势上就输了半筹。另外身体上相差无几,并且不如它们有尖嘴利器傍身,吃了手无寸铁的亏。所以未出手输赢早就成定局。
有人说你算是不错的了,你没见过农村的狗,家里被鸡欺,出去被鹅欺,痛的在那里汪汪乱叫。那个时候多的是被鹅追着哭得孩子和被鸡啄着叫得狗,还有就是孩子和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场景。
光屁股的孩子对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记忆尤为深刻,如果你鸡嘴啄过,或者被鹅嘴钳过的话。有人用“钳”,也有人喜欢用“拧”,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想象一下你妈把你的耳朵当成了老式电视机的频道开关,从一调到了六!
鹅成了大多数孩子运动生涯的启蒙老师,在它们的督促下,怀着恐惧而又愤懑的心度过了那个漫长而荒唐的童年。
当它们扑腾起来飞过我头顶的时候,我第一次体会到了黑暗来临前的绝望。那是一种气势和力量的绝对压迫。
人低头是服软,鹅低头是要开干,这是最大的区别。
但是这样神话一般存在的动物,今天终结在一位耄耋老者手里。一世英名,今却毁于一旦。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了今天的插肩而过,大爷就这么和鹅杠上了
第一回合, 大爷一把抓住了鹅脖子,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鹅就这么“悠地”飞了出去
但鹅岂是等闲之辈,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顾不上满身伤痕又扑向了对面的敌人。
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让大爷感动又敬重,忽而想起了教训孙子的手法来对付它。于是一把拎到了路边顺手捡了个树枝就抽起了鹅屁股。
纵是一身武艺,使尽了万般解数,但对于嘴硬胆肥之辈,风采如大爷者也是无可奈何,最后只能铩羽而归,和光同尘了。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输赢的战争!
我把视频发了好几个群,与大家分享这份快乐,和鹅锲而不舍的精神。不想能够有《老人与海》的高度,只求《老人与鹅》的乐趣。
生活中处处存在着欢乐,只是人们过于忙于自己的事物,常常忽略了身边的一切。
我们放弃烦恼的同时也注定放弃快乐,人终究不是独自存活的动物,能在工作的闲暇之余,自然爽朗得开怀大笑一番,没有感动,没有哀伤,仅仅是纯真的快乐,多好!
真的羡慕视频中孩子的笑声,那么肆意,那么自由,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有那样的笑声。
还是仍旧想笑,只是笑的时候突然收住了嗓音,抿着嘴巴,从鼻子中间憋出了一声闷哼来了。
那声音像极了夏日梧桐树上鸣蝉的戛然而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