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五叔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是没那么幸运。

上个世纪九十时代，谁家都不富裕，住房紧张、物质匮乏、资金短缺是常有的事。五叔上面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三个哥哥到结婚的年纪该娶妻分房子就娶妻分房子，姐姐出嫁时该备的嫁妆也一分不少。可轮到五叔时，全家家底都已被上头的哥哥姐姐们给掏光掏尽了，啥好处也没捞着。

要房，房子没有，要钱，钱没有，当然结婚也成了老大难的问题。五叔想不过也只能接受现实自认倒霉，谁让他是家中老小。可随着年龄一天天大了，娶妻没资本，他心也急啊！

可是，哥嫂自己有一家人要经营，姐姐是出嫁女心有余力而力不足，父母的家底老早被哥哥姐姐们掏得一干二净，能没有什么办法指望他们。后来，五叔经人介绍上门到另一个乡当上门女婿。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该叫五叔的女儿为表妹还是堂妹。

五叔刚当上门女婿的那十来年里，很少回自己的家看看自己的父母。直到现在，五叔在外面打工挣钱了才经常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更舍得为自己的父母买吃买穿的，比上面三个哥哥更孝敬父母。

三叔家的儿子只读了一年中专就出门打工去了，比我还要早进入社会打拼。当然早熟的人，对结婚生子和成家立业的概念比我更有想法和规划。人家18岁就知道耍女朋友考虑人生的大事，我还在学校读高中想着怎么跟难缠的习题做斗争。

都说好事多磨，这堂弟几经周折耍了好几个女朋友都没成功，心思也慢慢淡下去。本以为，他会等上几年才结婚，没想到今年年底就结婚，我家又要大出血了。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但这堂弟突然传出喜讯，就稍稍跟老妈了解一下情况。听老妈说，我这堂弟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他把五叔的女儿介绍给了他的铁哥们，然后他的铁哥们又把他家远房亲戚家的女儿介绍给堂弟。然后的然后，双方都看对了眼就结婚。

我说：“这样也行，那不是换亲嘛！”

老妈说：“你瞎说什么，你堂弟跟那女孩处得可好了。你五叔家的女儿，去年就嫁给你堂弟的那个铁哥们，现在小孩都半岁了。”

“嘿嘿，算我乱说，打住。”眼看着老妈要给我上政治课，连忙打住她的话匣子，借口有事逃遁了。

我有耳朵和眼睛，能不知道这堂弟一家的麻辣事，只是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生活在新新人类的21世纪，我确实没想到过还有“换亲”这一旧思想的存在。

五叔的女儿才18、19岁，如花一般的年纪，本该在最青春洋溢的时光中好好享受美好的生活，却已经走在生儿养家的路上。我除了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总觉得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五叔是上门女婿，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样。他三个哥哥从内心里看不起他，有什么好事也把他甩开。可五叔不甘心啊，他挣的钱越多就越想让他的三个哥哥和父母看重他，就做主把自己的女儿嫁在我老家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

本来他的女儿长得标致，精通手工、厨艺，擅言辞，被乡街道处和县城城里的老人看重纷纷上门提亲，都被五叔一一拒绝了。现代社会，女孩子本来不愁嫁，而且大地方的基础建设和其他方面的建设都优于小地方。有条件好的地方做参照物，为什么一定非要嫁到贫穷落后的小地方。

退一万步讲，18、19岁的女孩，年龄本就不大，还有大把大把的青春等着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亦可慢慢找自己心意的男孩，何必急着嫁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潦潦草草急不可耐地嫁人就没了遗憾。

去年过年期间看五叔一个劲跟在他大哥三哥屁股后头忙乎不断，有些事不用说就一目了然。

原生态家庭的伤害，不止单单伤害了一代人的某一个人，甚至还牵连上子孙后代。拿着女儿去维系父母兄弟之间的关系，值与不值得，唯有五叔心中知晓其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