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事发突然
高泰勋刚进办公室，侯秘书就在外面将门反锁。他没有离开，而是在楼道里站着，防止有呈送文件或者请示工作的冒失鬼突兀地敲门。从副营长的岗位转行当秘书，大喇喇惯了的侯秘书也自我修养出谨慎敏感的本事来。跟高泰勋一年多了，他知道伍局长一来必有大事。上回来，就从基地爆破研究中心的技术室查出来个内鬼，那小子竟试图把一份鲸鲨爆袭弹布防图通过互联网卖给自称“某某国际问题咨询中心”的间谍，幸好被尽职而又敏锐的总部保卫局在网吧抓了个现行，要不然大半个鲸鲨爆袭弹基地都要被那小子给卖了。侯秘书受到极大震动的，不是那个内鬼被重判死刑，而是从未想到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的桥段，竟千真万确发生在自己身边，于是更提高了警惕性和保密意识。
此刻，高泰勋和伍局长分坐宽敞的黑色皮沙发的两端。
“老同学，每次见到你都让我紧张啊。”高泰勋故作轻松，脸却绷着。
“你这是不欢迎我？”伍局长笑问。
“怎能不欢迎？”高泰勋叹息一声，“你来了我最起码还有紧张的机会，否则就像上回一样，被内奸卖个底朝天我都不知道，岂不更加危险。”
伍局长就是伍清华，和高泰勋年纪不相上下，圆脸，浓眉，一米八的个头把整个人衬得英武魁伟。他和高泰勋是国家特种技能学院的同学，一个宿舍住了5年，交情甚笃。毕业后前后脚都到了天海守卫部队，高泰勋从基层当排长一步步干起，条件虽苦，进步却快，等到在总部机关名声显赫的伍清华晋升正师职局长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命令到总部参加少将晋衔仪式。伍清华每回见面都调侃给他敬礼，被他笑批了几回，算是不用再频频回礼。
“这一次更危险。”伍清华单刀直入。
“怎么讲？”高泰勋脸上凝成冰霜，他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面那个——”伍清华指着那幢建到8层的灰突突大楼问，“是不是金色海岸？”通过高泰勋位于3层办公室的窗户，金色海岸赫然立于眼前。
“就是金色海岸。”高泰勋松了口气，“多亏我们这次尽早动手，已经协调地方政府让开发商拆掉两层，变成6层的矮子楼，绝对不会有安全隐患。”
“让他们继续盖下去。”伍清华一字一顿平淡地说。
“什么！继续盖下去？”高泰勋迟疑，不明所以。
一切秘密都在伍清华高速运转的大脑里。他正在遴选，给对面这个昔日的同窗挚友，今天的鲸鲨爆袭弹基地司令员，哪些可以说，哪些要暂时保密。
“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高泰勋迟疑了有十几秒，还是忍不住问。
“我们破获一条绝密情报。”伍清华望一眼办公室门口，低声说，“敌人也盯上金色海岸这栋正建着的大楼了，他们妄图从这里下手干一桩大买卖。”
“从这里？大买卖？”高泰勋最先想到的是刚刚接管的新阵地。
而事实上，问题远比他所能想到的要更为复杂和严峻。
就在半个月前，伍清华从R国传回的多条信息综合研判分析得出，R国的谍报机构针对我国近期有一次大行动，至于内容目标，均不得而知。为查明究竟，伍清华动用了最高层级的谍报资源和破译力量，直到这周，才从破译的一条R国情报渠道得出眉目，这次行动的关键词屡次出现A基地和金色海岸。就在大前天，又破解一条R国发给谍报人员的指令，其内容大大出乎伍清华意料——虽然暂时摸不清R国意图，但必须接招应对，不能坐以待毙。
“R国谍报机构要狙杀你。”伍清华压低声音，字字如刀。
“狙杀我？”高泰勋疑惑不解，“这——这对他们有意义吗？”
伍清华也并不能摸清敌人的意图。一个鲸鲨爆袭弹基地的司令员虽然是鲸鲨爆袭弹发射的指挥官，但其一旦出现意外，预案里定有备选人员替补其战位，大体不能影响宏观战局，不可能因为司令员被杀而终止整个鲸鲨爆袭弹基地的作战号令。
“他们这是在下一盘大棋。”伍清华站起身，望着窗外的灰色大楼。
“什么大棋？”高泰勋急切地问。
“不知道。”伍清华说，“但他们的最终目标绝对不仅仅是狙杀你。”
“所以？”
“对，我们配合他们把这盘棋下下去。”伍清华转过身，“我们要摸清他们的底细，看清他们的棋局，把这场博弈的主动权牢牢地攥在咱们手里。”
“明白了。”高泰勋脸上的僵硬松缓了一些。
“老同学，你不要有意见，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也会陪他们把这盘棋下到底。”伍清华拍拍高泰勋的肩膀说，“有对弈的机会，才能分出胜负。”
“我全力配合。”高泰勋望着伍清华，“一个好的猎人不光要能举枪射击，而且要能把看不见的猎物引出来，我相信咱们能联手成为出色的猎人。”
“一定能。”伍清华无比坚定，“再狡猾的狐狸也不可能永远藏着尾巴。”
伍清华详细给高泰勋介绍了情况。根据各方信息汇总，R国谍报机构已经安排狙击手提前潜藏于图纸设计为24层的金色海岸商品楼里，先期观察高泰勋的日常作息，待条件成熟后等待命令实施致命狙杀。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狙击手有可能不止一人。其目的必定是要绝对地置高泰勋于死地。
狙杀令到底什么时候下达，依据现有情报尚不能分析出来。但伍清华判断，这个时间点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动作，至于是什么，还没有获取更精确的情报来佐证。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告知高泰勋，让他陪敌人演好这第一出戏。
“也不用太担心。”伍清华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安排人为你的办公室更换全套的防弹玻璃，上级也决不允许拿一个将军的性命做赌注。”
“千万别。”高泰勋阻止说，“或许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间谍的监视中了，换玻璃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被发现，到时怕会让你的计划泡汤。”
沉默片刻，伍清华觉得高泰勋言之有理，无奈说：“好吧，我再想办法。”
“不妥。”高泰勋突然想起，“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伍清华警觉。
“我们已经让金色海岸停工了，这刚停工又再开工，会不会引起怀疑？”
“这个无妨，我自有办法。”伍清华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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