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girl

“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又来了，骆驼队又来了，但是童年却一去不还。”《城南旧事》让我想起了儿时的一些事，一个人。

英芙是儿时不多的女性玩伴，本来她家离我家挺远的，但是到了冬天，她的父母都去打工了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搬到她爷爷家里。而我家和她爷爷家，就隔着一条两米宽的路和一个二十多平方的空地。空地是早先住我家前面的邻居搬了新房子，拆除了老屋腾出来的。

英芙和我的姐姐一般年龄，都大我两岁，平常她们俩经常在一块玩的比较多。或者说其实也算不上玩，正如别人说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的父母在冬天也出去打工了，留我们给奶奶一个人带，奶奶老了，姐姐常常需要在寒冬里去地里择菜，帮我们洗衣服；英芙带着她的妹妹一起来到她爷爷家里的，虽然她奶奶还能干活，但是英芙很是懂事，主动帮家里人洗衣服，所以也和我姐姐一起去井边挑水，洗菜。

她爷爷家里一到冬天，除了爷爷奶奶，还有几个堂弟堂妹是跟着爷爷奶奶住，他们的父母也是出去打工了，所以没办法，只能两个老人带着一群孩子，还有几头黑毛猪。

起先姐姐和英芙聊天我插不上话，但是后来厚着脸皮跟着她们去挑水，去择菜，便有了说一两句话的机会。

英芙的眉毛黑而细长，脸上的肉不是特别多，所以她和她的妹妹到我家里来的时候，我奶奶总是说“英子，你那么瘦，将来怕是没你妹妹长得好看。”她笑笑不语，感到很不好意思。我的奶奶年纪大了却有点调皮，还守着以肥为美的旧观念。

可惜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她长大以后肯定没她妹妹好看，因为她很瘦。

虽然说她瘦，力气却大的出奇。不知道是不是帮着爷爷奶奶干活多了，练出来的一身好力气。我是怎么知道她力气大的，源头就在我们的游戏里，在我家门前的那片空地上。

以前我们没有什么可玩的，秋天的时候会学着大人用稻草编绳子，像女孩子把头发弄成麻花状的辫子。初学者的我们技术不到家，通常只能编出又短又小的草绳，但编的多了，编的久了，竟然编出长长的一根来。

这样一来，本来只能一个人玩的草绳，变到可以一群人一起玩。

最初是用来跳绳，用什么办法来确定最初摇绳子的人呢，我们的选择是一个一个的比手指头。我不知道城里或者说普通话里可否有这个办法和规则，但那是我们娴熟得不得了的游戏。游戏定胜负的方法很简单，和石头剪刀布工作原理可说一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拇指，食指，或者小指出一次，拇指克食指，食指克小指，小指克拇指，循环往复，一向公平。后来我想了想，这小小的游戏便使我们早早的接触到了概率，数学里头可以说比较容易的部分了。我的数学很差，更是少了兴趣，但想到此游戏时便留了几分情分。

不知道是不是姐姐和英芙故意让的我们，最初摇绳子的竟然是她们两个，但在庆幸之余，我发现噩梦刚刚开始。起先姐姐和英芙摇的挺慢，后面就加快了速度，像我这种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就受到了洪荒之力的侵袭。两根手指宽的，跟姐姐和英芙的辫子似的稻草绳重重打在我身上，跳着跑出了她俩的控制范围。

她们俩见状便会心的笑了，然而看见她们的笑脸，我的心里竟生出一丝邪念来——到我摇绳子的时候，要你俩好看。接过她们的绳子，好友华跟我一起摇了起来，她们进来了，不慌不乱的跳，我给华使了个眼色，便加快了速度，渴望她们俩落网出丑。但是我远远低估她们的实力和速度，我们快，她们也快，直到最后我的手酸了，放慢了速度，算是认输。

冬天天冷，没有手套戴，摇绳子怕冻手；稻草也在地里了，懒得去拿，所以游戏更改了，成了更考验力量的守护家园的游戏。既然是游戏，又得玩出个热闹和胜负来。游戏开始之初，我们在矩形空地上画了矩形的中间隔开的方格，两边的空间对等，然后留出一道口子来，为出去进攻，也为对方创造进来的条件，方格的外围画了等距宽的大概八十厘米宽的路线，为进军准备的。格子阵地画好了，便是一群人分成了两拨。姐姐和朴芙又分到一边去了，我们一边叹气，一边是蠢蠢欲动，想要挑战她们两位的霸主地位。

心想只要她们俩一个不小心，便要她们陨落在此不可。

游戏开始了，中间隔开的线的两边都在派出小兵试探对方，在这最初的试探中有的小兵就被带走了，失去了游戏的生命，只能等下一次的开局。但是他们不甘心，努着嘴巴还想来凑热闹，搅局成功便哈哈大笑，刚刚的打击和沉闷就烟消云散。不过真正的对决在后头，在格子外头的通道上，对方坐镇的要是出动干扰，一般就没了进攻大门的希望，往往是半途夭折。特别是姐姐和英芙，她俩的强强联手让我们很是头疼。

看着前面的队友的失败，我们终究是冷静下来，商量了对策，那就是闭门不出，等着对方攻进来，再决一死战。也许看出了我们的意图，等得不耐烦了，她们便出了阵地，直接朝我们的大门走来。在途中我们试图截住，但是多是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英芙领头进来了，我冲了上去，试图将她推出阵地，但是对抗中她的两只手反转仅仅扣住了我的手腕，把我一步步的往阵地外边推，我垂死挣扎。眼看就要出局，我使劲全力坐最后的一搏，但是所有的力量犹如打入棉花一般，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不出几秒，我便是草草出局。

她的力量就此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在家里英芙是姐姐的好友，在学校她却做了我一个学期的同桌。本来她是高我一个年级的，但是后来家里觉得个子还小，便让她留了级，不知为何还坐到了我的旁边。我们俩没有三八线，多大时候是她让着我，偶尔借我作业抄，偶尔我向她借铅笔，她倒是大方，一一应承下来，直接给了我。我想也许因为是邻居，她的爷爷奶奶和我奶奶的关系还不错的缘故，也许是她和我姐姐是好朋友，而且又大我两岁，纯粹顺便照顾一下我这小弟。这一切我不得而知，后来长大些升级后没有再是同桌，也就没有问个一二了。

我还记得她的——曾经在竹林里她给我们展示了在两根竹子之间翻跟头的本事，让我们羡慕不已，但又不敢模仿，生怕胳膊给扭断了。

英芙就这样，除了我姐姐，她成为了我童年里比较厉害的一个女子，也是让我在很久没联系的日子里突然想起的第一个女孩。

刚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