揖金

作者: 八里山人程远河 | 来源:发表于2019-05-19 16:39 被阅读19次
    揖金

    起初,阿华不相信会亡国的。

    他父亲南渡,在地里操弄活计时,总也望着北方。邸报的发送,总扬着宋廷的大好。说北方的旱野只滋生苦穷,而南地的山水,最是天下的福地。仿佛那退守的不是耻辱,而是无限的荣光了。

    先皇立国,一心向南。青山楼头,不念父兄。大臣里主和主战,都是当然的思想。主和当然没什么不好,如果是生聚教训,学那勾践,待机大举,雪耻归正,当该歌颂的。全部的历史里,国家被灭后又重新翻盘,复国再起成了强大的,唯他一人。先皇绝没有这样的心思,他可能效法的是东晋南朝的做派吧!

    究其最后,一味求和是得不到和的,只能得到死。跪着磕头,不要尊严,人家到最后必然会刀逼你的喉咙或胸膛。

    阿华十五岁时,从先生的讲读里,已知道本朝没有真正的战略家了。再大的朝廷,没有灵魂,或者只有跪着的灵魂,将来必然会被吞没。皇家的灭亡,必然要千万的平民殉葬。先生朗朗地讲,村童昂昂地听,正气只充盈在江南的小林里。

    没几天,先生沉尸荷塘。七十岁罢,人说不亏了,可以合上眼的。

    听说有了张孝祥的振举,但张孝祥三十五岁就埋在茶园外的坡地。四十二岁的岳飞,早已灰飞烟灭了。阿华觉得数字会说话了,他对数字格外的敏感,如听半夜的寒鸦。

    三年后的科举,阿华应试。当年主政8的秦相自然不在,可他的路线被完好地执行着。阿华立论,说本朝的立国之本,应该是南北不死的民心。必须先从正确评价秦相开始,这是认识问题的首要。他的策问起初被点了天下首,很快被压到天下末。当政的要扑杀追究,有浙东的大儒拼死力保,才准许他的活路,却是永远不能赴考了。

    他只能是本朝的看客了。

    他看钱塘潮,退到哪里必然还会回到曾经最远的所至。而皇家的地盘,就如退市的梅菜,再没有重来的迹象。越是王朝末年越是爱国忠勇,人才层出。但人才实在是没用,多少的人才只能报废,人才们自己只能在浩叹里了断。在庙堂的万岁,头先的偶尔还想着北伐,后来的偶尔做梦北伐,再后的想也不敢想北伐,只会残喘了。

    每夜,金人都在渡江,西湖立马是金国男儿的竞赛,如夺金牌。

    没有人能救这个国家的,文不能,武不能。文天祥不能,陆秀夫不能。远处的大海在等着这个王朝。

    崖山海战,一艘大船上,被俘的文天祥在看。远远的小船上,自由的阿华也在看。晚上,周公组织他俩的入梦,叫了随着的小役,记了一朝的惨灭。他们是仅有的见证了,阿华没想到自己凭此进入了历史。

    天祥北上,归宿大都了。阿华轻舟,飘到东南的小岛,没有名字的酋地。五年后,有蒙元的流民到此,带来了金国的库存文书。一百多年前秦相在北地的活动,昭然纸上,他早已把宋卖给了金,局早就布设得完好,天下的一切都只是他股掌的翻动。

    再读书,阿华遇到“大宋”的记述,就把那“大”字抠掉。他浪迹海涛,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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