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天,鱼肚白的天空抛洒着水滴,却无暇顾及路上匆匆的行者和那未落枝头的鸟雀。
闲着翻看微博,看见一张英国女王伊丽莎白偷笑的照片,照片上女王的老公菲利普亲王穿上了英国皇家卫队的侍卫服,为女王站岗。两个人调皮的偷笑却掩藏不了那一股弥足的甜蜜。
看着伊丽莎白的笑容,我想起了一位姑娘,却想不起姑娘的名字,只记得她喜欢梳着马尾辫,就叫她马尾姑娘吧。
额,请让我羞愧地回忆一下我的初恋。
借你撕碎无痕的碎片,拼接素淡明白的春天
高二那年,班里的气氛开始不对劲,李梅梅和韩雷雷眉来眼去,赵大和王小隔山隔海偷传纸条,连平时不喜言语的马多多也开始向隔壁班的姑娘暗送秋波 ......看着窗外的蝶飞鸟啼,我知道,春天来了。
作为别人眼中的好学生,我的春天里开满了各种函数方程,种满了无尽语法公式,却也悄然借春雨之势生长情花。
高中的午休总是被那张硬硬的桌子膈应“起桌”,睡眼惺忪中看见班里大多数人还趴在桌子上午睡,紧张备考时的小憩竟不想成为日后最为珍贵的回忆。在洗手间想洗把脸清醒清醒,突然听到隔壁女厕传来一阵“呜呜”的哭泣,可能是在打电话,不时也传来咆哮声,把那冲刷厕所的水流声给淹没掉。出去时,正好撞见那个哭泣的姑娘,之所以知道是她,不是因为她是我同班同学,而是从她哭红的双眼和气红的圆脸判断出来的。后来她竟然说,她是看见我才脸红的。
以前我没注意,她就坐在我的后排,扭头再看她时,涨红着脸,却不再红着眼。
一般到了晚上,同学们都会趁着课间休息时间去热水房打水,拿着热水壶冲锋陷阵的日子打死我也不敢忘。在我冲回去的时候我看见她才提着暖水壶向热水房走去,孤影一人,我注意到,她提着的水壶和我的一样,浅蓝色,那是梦想的颜色。
晚上下课已经是十点十分了,我习惯把灯待到熄灭,把人待到走尽才离开教室,却被教室后排水壶爆炸的声音惊吓到,这也是常发生的事,人人都会起身看看,是自己的就要找个“凶手”问个究竟,不是自己的就哼哈一笑。那是个浅蓝色的水壶,不过不是我的,我也没哼哈一笑。
我是最后离开教室的,教室后边孤零零倚着两个浅蓝色的水壶,就在我正准备离开时,去门岗那儿取东西的她走了进来,马尾辫左右摇摆出一个光圈,散发着看不见的光芒。“额,刚才一不小心把你的水壶碰倒了,今晚你就先用我的吧。”说完我就提着那个漏着水的水壶跑掉了,水壶中仅剩的水在地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线,足够我跑得进黑夜。原来,说谎是真的会脸红的。
再后来,我就经常提着两个水壶冲锋陷阵;教室也变成总会有两个人最后离开,他们提着浅蓝色的暖水壶,穿过教学楼,走过食堂,不声不语,走在春天里。
借我最初最终的不敢,谢你不言而喻的不见
若春心不萌动也不会发现植树节后就是白色情人节,3.15打假后我就也名正言顺的存留了下来,我答应每天给马尾姑娘一块钱,我幻想最终能够给她三万元,并把这三万元捐给母校,她总会撅起嘴说不,说这是她恋爱的见证。
借一个暮年,去数数执拗少年许下的言,去瞻顾变如不曾改变的春。
马尾姑娘每天都在记日记,那个美少女封面的日记簿不知记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刚开始我并不感兴趣,后来她告诉我说日记里写有我,并把日记本搂在怀里,死死的,一副与日记本共存亡的阵势,我就开始好奇了,想着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搞到手偷看一番。
春天的荷尔蒙持续发散着,我逐渐忘了我是人们眼中的好学生,尽情享受着17岁的春天,时日不倦,直到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第17名,仿佛是对17岁的调侃和嘲笑,我的脸火辣辣的,没有人注意到,包括马尾姑娘。她像过去一样拧玩着我的耳朵,这也曾是我最享受的时刻,我扭了一下头,试图摆脱她的手,又顺便瞥了一下周边有没有其他人,这也是我第一次担心被别人看见。我微笑着问她:“那些一块钱现在有多少张了?”她甩了一下马尾,说:“才一百多张,不够不够。”我有些悲伤,时间好快,竟然都已经一百多天了。
马尾姑娘经常开玩笑叫我懦夫,我想她会后悔这么叫我的,因为我怯懦的连一句“分手吧”都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是不敢说,我只好接连冷淡与沉默。不知道如此过了几天,她把一沓一块钱叠的整整齐齐还给我,准备迎合我的分手意图,我笑了,我想了许多负心汉的形象,并使劲去模仿,可我毕竟是一个可耻的“好学生”。
后来我又可耻的考了第一名,许多人开始说我当时是被恋爱影响到了,这次的成绩尴尬的成为了证明,“你看,一分手就又考第一了”。当然我是后来才听说了这些传言,我很难去说服别人不要这么想,却在想象那些日子马尾姑娘遭受的非议时愧疚的不行。后来,她转走了,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
她把日记本留给了我,我瞥了一眼就塞进了抽屉里,不出时日就被几轮模拟试卷给淹没了。据说她是去另外一所学校学习艺术,准备在高考时走特长生的路,看着高考倒计时的牌子,我默念道:加油!高考结束整理东西时再次发现被遗忘的日记本,我并没有打开看,只是塞到了一摞书中,生怕回家时被爸妈知道,毕竟我还是一个可耻的好学生。
南方的艳阳大雪纷飞,北方的寒夜四季如春。
大一的一个阴雨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接通就听见一阵“呜呜”的哭泣,接着就是一顿咆哮,把窗外涟漪不停的雨声给淹没掉。是马尾姑娘,她失恋了,她哭着问我:“羊三多,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喜新厌旧,你们都是混蛋!”
我闭上眼,仿佛看见了一个红着双眼的姑娘。
暮年:借我一场春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挂了电话,我下床,从行李箱中刨出了那个日记本,封面的美少女已被挤压的变了模样,双手颤抖着翻开了一页。
2012年 3月1日 晴
今天好倒霉,打电话被家人给训斥哭了,晚上水壶又爆掉了,不过,羊三多给我换了水壶,可回到宿舍室友说水壶不是他搞爆的,他是不是喜欢我啊,哈哈哈。
(小女生流水账一样的日记,却回忆了我的青春。)
2012年 3月14日 晴
今天中午,羊三多问我借手机,还给我时,还处在短信编辑页面,上面编辑了四个字:“我喜欢你!”,这是在表白吗?哼,这是我见过最不浪漫的表白。晚上下课羊三多带着我去门岗那儿取东西,我看见了我最喜欢的海绵宝宝,他让我抱着海绵宝宝,他提着两个暖水壶,走在前面,到了升旗台前时,他突然站住了,说让我做他女朋友,不然他就不回去了。好无耻,不过看在这么冷的天和海绵宝宝的份子上就答应了他。我是不是有点儿草率了,不过,他是好人!
(后来想想,自己当时也是够无耻,却让我现在热泪盈眶。)
2012年 4月25日 晴
他真是一个最不懂浪漫的人,整天就只知道学习,一点儿情趣也没有,哎,我当时怎么就轻易答应了这个笨蛋呢。不过每次问问题还是挺方便的,我的专属问题机。(此处画了一个戴墨镜的炫酷表情。)
......
2012年 6月28日 雨
我知道你考的不好,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有人说是我影响到了你,他们一直说,一直说,我听见了。我好希望你能考好点来证明谈恋爱不会影响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理我。
2012年7月1日 雨
我受不了了,你这个懦夫!
(我记得,那天下了好久的雨。)
我以一种悲怆的磊落看完了曾经最想要偷看的日记本,十几页之后,是一页页的空白,像极了她的无奈。翻到最后一页,一行斜着的黑色水笔字迹像一把剑一样扎进我的心里:羊三多,我喜欢你,所以,去做你17.18岁该做的事吧。
执拗的少年,尚还不知是否做了最该做的事,却已犯下最不浪漫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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