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2014年,彼时漫威MCU还只有10部电影,《星球大战》还没有杀掉韩·索罗,而盖·里奇的好基友马修·沃恩也还没有拍过续集电影。当年12月上映的《王牌特工》和《大侦探福尔摩斯》一样,都为类型电影提供了令人愉悦的漫画和卡通式颠覆:表面上,这部特工电影不过是另一个消灭恶棍打救世界的漫画改编电影,但是在教堂百人斩和迷你霓虹蘑菇云的“荒谬”之下,《王牌特工》其实是一部粗鲁野蛮,而又离经叛道的文化虚无主义,甚至是历史虚无主义的衣冠禽兽。这对于魔幻现实主义映照下的电影市场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纯属虚构,何来巧合,省得一身腥,吃力不讨好。
换句话说,《王牌特工》和《王牌贱谍》之间的距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远:一个看似阳春白雪,一个钟情阴沟泛舟,如是而已。
不信?为什么不问问马克·斯特朗呢。
比起一般的商业电影,《王牌特工2:黄金圈》要更值得关注:作为当今好莱坞最受期待的商业导演之一,从《海扁王》到《X战警:第一战》再到《王牌特工》,马修·沃恩几乎从未失手,也从未亲自执导过续集电影。从《海扁王2》和《X战警:天启》的最终表现来看,马修·沃恩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但是,如果马修·沃恩能在《王牌特工2》上再次实现自我突破的话——将类型电影娱乐元素,詹姆斯·邦德和血浆颠覆性地加以融合——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很遗憾,《王牌特工2》和大多数漫画改编续集电影一样,规模更大,阵容更强,也更加失了智:在《王牌特工》的身上,我们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传统类型电影的天花板被一次又一次地打破,由此产生了反常规的观影乐趣;但在续集中,这层天花板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前作中的反常规反而成了难以超越的无形枷锁,由于没有创意上的大幅突破,而只能自我重复和堆砌“突出元素”,使得电影本身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叙事上,都显得格外臃肿。
所谓人被杀就会死,正如步子大了,就容易扯着蛋。曾经发生在《超凡蜘蛛侠2》《银河护卫队2》,甚至是《一步之遥》上的情况,又再一次发生在了《王牌特工2》的身上。
间谍惊悚片是一个已经成熟的电影类型,在漫长的时间里,这一不断更新换代的流派也已经被模仿和讽刺了太多遍。《王牌特工》在时刻强调自己不是传统特工片的同时,以夸张的流行漫画元素来自我包装,“Don't give a sh*t”的态度和卡通化的荒谬设计实现了对冲效果,而大量的动作戏又在欧美商业电影中有着叹为观止的美感,令到整部电影既似曾相识,又眼前一亮。
虽然格调不高,但架不住衣冠楚楚。
而到了续集中,酷拽依旧酷拽,热闹依旧热闹,黄暴依旧黄暴,但电影本身却丢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这和马克·韦布在《超凡蜘蛛侠2》里,丢的是相同的东西。
这个东西,就是“度”。
我们讲节奏,讲起伏,都是有一个基准点作为参考的。故事如何围绕这个基准有高有低,画面如何围绕这个基准不徐不疾,是决定一部电影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王牌特工》中,我们能看到这种韵律的存在,以及在此之上良好运作的表演和技巧。而到了(大部分漫画改编电影的)续集中,编剧和导演失去了借由背景介绍和人物养成带来的叙事捷径,这就使得叙事结构的设计难度出现上升。
我们再回看马修·沃恩的三部漫画改编成名作,《海扁王》,《X战警:第一战》和《王牌特工》皆是原创/半原创性质,有很大的空间可供他施展拳脚。而在续集的创作中,新引入的角色和故事是否有足够的吸引力,又能否和既有的主人公产生良好互动,是一个重大课题。而大多数漫画改编电影的续集,往往不愿意在这方面花费心思,仰仗于视觉效果的升级来达到感官刺激的目的。于是我们就见到了一部又一部自我复制的威力加强版,而真正让第一部电影出色的那些东西,很快就消失在了更多的爆炸、追车和(三俗)笑话里。
膨胀的娱乐精神终究还是吞噬了创意。《王牌特工2》拒绝承认自己是《王牌大贱谍》的主流版本,拼命朝着007和漫威的方向靠拢——这就很让人担心了。
《王牌特工2》将故事带到美国,钱宁·塔图姆 , 杰夫·布里奇斯和哈莉·贝瑞等人接连登场,新式装备花样倍出,但2小时20分钟的片长却让人感觉足足有6个钟头。比第一部密度更高也更离谱的动作戏份,让电影的节奏顿时变成残废,叙事碎片化,花了过多的时间让主人公们在大银幕上慢动作出飞腿。对前作亮点的炫耀和卖弄,让《王牌特工2》成了对那些忠实于第一部电影的粉丝们的奖励,而不是一部漂亮的,令人惊喜的漫画改编动作电影续集。
几乎在各个方面,《王牌特工2》都和《王牌特工》如出一辙,只不过更大更炫,也更空洞。前作中强烈的作者个人特色,在续集中被集体创作的大路货取而代之。大量的角色和场景,异国风情,情节翻转,爆炸,枪战和狗狗,让整部电影拥挤不堪而又漫无目的,白白浪费了有潜力的原始材料。
正如第一部电影中的名台词:“旧007电影之所以好看,是因为反派太棒。”彼时塞缪尔·杰克逊扮演的科技狂人,在朱莉安·摩尔的居家疯婆对比下,显得格外有所自知。不幸的是,她不是一个人。走马灯式的明星刷脸之浅薄,几乎到了真人秀的地步。
如果只是用来不带脑子的打发时间,那么《王牌特工2》依然是一部不错的娱乐产品——但这并不代表它没有大幅退步,也并不是一部合格的,符合期望的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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