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面之味

我小时候很喜欢吃方便面。一般不吃泡的，吃煮的，打个鸡蛋进去，算是对垃圾食品缺乏营养价值的“补偿”。

可我真心觉得，鸡蛋破坏了方便面的味道。这种心理几乎演变成“忍受”：要忍受一个鸡蛋，才能尽情享受一碗方便面。所以每一次，我都飞快把鸡蛋吃完，然后不紧不慢地吃面条。面条打着卷儿，滑溜溜的，筋道有弹性；汤汁味道十足，比普通汤面香味更浓。

虽然心里也知道，面是炸过的，调料包不知用了多少“不健康”的物质，但还是喜欢它的味道。不健康，就少吃，至多一周一次，可是漫长的等待却让它显得更诱人了。

最初爱吃红烧牛肉味的，包装是大红色；后来尝试了麻辣牛肉味的，紫红色，觉得很不错；谁知麻辣牛肉面很快销声匿迹，只好转向香辣牛肉面，橙色包装。如果香辣的不幸卖完，爆辣的也可以，尽管上面写着“千椒百味”，挤辣酱总是可以控制分量的。

我对方便面的味道极为熟悉，甚至到了敏感的地步。知道自己在吃方便面，会觉得这味道“亲切”，可是倘若在外面店里吃到口味相近的面，就会很多疑地认为店家偷工减料，直接拿了方便面调料包来骗人。原本是喜欢这种滋味的，但多年来不知不觉早已将它打上“方便”的标签，认定它是虚假甚至劣质的产品，味越足越丰富，“伤害”越大。

我依然不拒绝方便面的诱惑，只不过它过于虚张声势的讨好不能打动我。有时候，我会放纵味蕾寻欢作乐，陶醉于它给予的刺激，但我从不曾真正认可它。

于是就想，方便面这种旨在“方便”的食物，为什么要如此追求浓重丰富的味道呢？

也许是某种补偿。食材是匮乏的，没有什么营养价值，只好让口味尽显风光，给人一个爱它的理由。许多垃圾食品都是这样——或者说，垃圾食品都很好吃，不然人们为什么还会往嘴里塞“垃圾”？而健康的食品恐怕味道要差一点，否则人们早抢着吃，也不用“提倡”了。

我并不总是喜欢口味重的东西，很多没什么味道的食品我也很喜欢。像清淡的苏打饼干，只带一丝几乎快要溜走的咸味，剩下的都是小麦朴素的味道；像以前常吃的，街口那家烧饼，芝麻、葱花、淡淡的油盐。它们是安静的，不掺杂佐料的大呼小叫。

可是方便面的味道，隔一段时间还是会让人想念。我也是渐渐懂得的多一些，有了辨别和判断能力，才看破它的花招。

是不是什么东西浓烈过了头，就免不了有虚假的色彩？

我执拗地想破除浮夸，寻出一些货真价实的什么。可能真实的东西味道没有那么好，但毕竟是真的。不为声色所动，这太难了，我做不到；幸运的是我还知道什么是有分量、有价值的。

厨房里还有几包方便面，我还会吃的，在想的时候。人人都会产生需要刺激填补的饥渴，这无可厚非，只要我们明白它不值得委以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