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最近家里父母矛盾闹得很厉害,有时候我也无法评判他们的对错,但他们总纠结于谁对谁错的问题。
巧的是闺蜜家爸妈也在闹矛盾,就连男朋友家也有父母问题。有时候我也疲惫,三天两头的听他们互相吐槽对方的过错,耳朵都起茧子了。
问题是还不能表现出反感,实时的还要和他们一起数落下对方的不对,但凡你和他们意见产生分歧,那谈话就无疾而终。
似乎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骨头里的顽固也增添了几分。但凡有些事情他们看不过去,就会和你唠叨半天,要是你还是没有照话改了,那就又是一顿念叨,所以说做儿女也是一门苦差事。
犹记得小时候我妈和我说,她和我爸相识也算是罗曼蒂克。和大多数70,80后一样,那时候的他们也是经别人介绍,仅仅看过彼此的照片,然后用书信寄托对彼此的思念和牵挂,我爸为此更是写的一手好情话。
那时候我爸寄给她的书信堆起来足有厚厚一沓,看到书信的时候她总是傻傻的笑。那时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或许这就是那时感情的简单吧!
后来经过一年的通信,他们终于在过年的时候见到了彼此。记得我妈和我说他们相见时,即使面容已不是18岁少女的稚嫩和娇柔,但是她的笑容却是掩盖不住的甜美和幸福。
她说那天天气很冷,我爸迎面走来穿着黑色及膝的大衣,白色的围巾,一笑是银白的牙,晃得我妈心荡漾,那时她就觉得,我爸长得真不差。
我爸后来也说,那时在人群里,他一眼就看中最出挑的我妈。我妈天生皮肤白,又是冬天脸被冻得通红,倒显出几分娇嫩,这令他印象深刻。
就这样他们互相对彼此印象深刻,那红娘介绍彼此的时候,他们还窃喜幸亏是他/她,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那时我妈是个只知道上树掏鸟窝的乡下女孩,虽然皮肤随外婆生的白白嫩嫩,但是性格却是爱动活泼的,只是对于情感这方面却是异常迟钝。
有时候我爸情书都送好几封了,她也不知道回一句什么,只好我爸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以至于我爸写给她三四封信,她才憋出一封东拼西凑的书信。
可是这不妨碍跨越千里的思念和感情。中间也有爱慕我妈的人出现,但是介于外婆他们默认了我爸这个女婿,所以一直也是没人敢登门。
时不时的我爸会回来同我妈见几次面,之后就只能信件往来。直到后面我爷爷退休要回老家。我爸才跟着回来,打算正式把我妈娶回家,连简单的仪式都没有,我妈就这样嫁了人。
说到这我也为我妈抱不平,为家庭付出良多,自己却连场婚礼也没有。不止是我爸亏欠她,连这个家庭都对她不住。所以后来她有了能力,第一件事就是去艺术馆,和我爸拍了一套婚纱照。
结婚后的他们多了很多烦恼的事,比如我爸大多时间在城里上班,我妈跟着爷爷奶奶住,以至于我妈总不受奶奶待见,爷爷也是对她不如亲闺女那般好。
我妈时常去找外婆哭诉,但是外婆总说让她忍忍。那时老家只有一间老房子爷爷奶奶住,好在幺爷和幺奶对她很好,有吃的都给她一份,还让她和小姑们挤一间房,总算是在老家安顿下来。
我想象不到她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当儿媳妇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日子。老一辈人都是苦出来的,所以当时我妈虽过的不好,但总还是支撑下来了,从这点上我由衷的敬佩她,那种面对生活的倔强和坚韧,是我在她身上学习的最重要的东西。
后来有了我,我爸就回了老家,一直照顾我们。我妈不止吐槽过一遍,她生我时下了满天满地的雪,地里雪有膝盖深,我爸仿佛是个孩子,在外面玩雪,转身问了句生了没,听到说还没,他扔了句“生了喊我。”就又自顾自的去玩。
我妈现在想起来对我爸还是恨得牙痒痒,自己在屋里痛的死去活来,我爸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玩的自在。以至于后来我妈和我爸吵起来,这些事都会在她心底冒出来。
她对我爸的怨,也是日益加深。那会对爸妈的记忆就是,每次同我妈去外婆家回来,我爸总是明里暗里的盘问我,在外婆家是不是有叔叔来同我妈聊天。那时口无遮拦,看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矛盾,就一股脑的说了。
因此我爸妈还为这件事经常吵架,三天两头我爸都要提出来说,最后我妈受不了,在一天半夜,我妈就直接要收拾东西走,我爸又怂了让我去和我妈道歉,连他的份也让我一起说,我那时又不想让我妈走,实属用尽那时的所有词汇量,才勉强把我妈留下。
而那时的爷爷家也是让我妈过得格外辛苦,在我的记忆里我妈带着我们姊妹三个,和爷爷奶奶吵架后就分家了,我爸在城里上班,但是很多时候他的钱都没办法寄给我妈,爷爷也不准他把钱给我妈用,所以我妈一切生活只能靠自己。
我妈说有次我爸还是悄悄把钱夹在信里面才送到我妈手里的。那时我妈身上没钱,没法给我们买衣服,只好买点毛钱自己勾毛衣给我们穿。虽然讲起来让人心酸,但是我妈眼里却是自豪骄傲的,她说自己一个人带三孩子,自己种菜,做衣服,自给自足一切都是温馨满足的。
可能是太辛苦了老天也看不过去,我妈地里的菜总是比别家的好,比我奶奶种的还好。有时候临近傍晚,奶奶就悄悄拿着自己的背箩去我家地里摘菜。
虽然那时自己还小,但却格外的早熟,总见不得我妈被欺负。所以每次看我奶奶拿背箩悄悄出门,我就赶紧追上去生怕她多偷了一颗菜。
我妈也看见了,可我妈那时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只好也跟着我奶奶出门,前后脚的到地里,我妈就直奔我家菜地,也不说话,就正常的摘辣椒,掰玉米。
我奶奶看见我妈和我都来地里,只好去自己地里转悠。一个大人三个小孩,嘴巴每天吃不停,地里的菜也还是没见少,最后把吃不完的白菜土豆全挖给猪吃,我妈回忆说家里养的猪都吃不完。
可能吃的太好,到过年时杀了发现只剩下肥肉。那时我妈最大的反抗可能就是这样吧!不许我们吃爷爷奶奶手里的东西,也不让他们吃我们辛苦种的粮食。
后来她受不了每天住在小破屋,没钱花的日子,所以把弟弟带大一点,就出去外面务工了。那也让我们三个孩子成了留守儿童的一份子。
尽管和爷爷奶奶一起的童年生活也是无忧无虑,但是过年夜时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天空,我们还是会下意识的谈论起父母。弟弟妹妹会问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们买烟花放,那成了我快乐童年里的小心酸。
似乎感觉家家团圆的日子里,只有自己是没有父母可以撒娇的。在家家都开始盖新房子的时候,我妈也咬紧牙让我家盖了新房,然后把我们接到城里去住,换了新学校,新环境,我们从一开始的害怕紧张,到最后的熟悉习惯。
最后融入繁华的城市,爷爷奶奶也成了我们遥远思念的乡愁。他们尽所有努力给我们最好的生活,或许相比其他人来说,我家不是最富裕的,或许还可以算是城市里的贫穷户,但是那时真的觉得那样的生活已经很知足。
渐渐的随着三个人的学费,生活费包括家庭其他的开销,生活也渐渐有点岌岌可危的感觉,每次的零用我妈都需要精打细算。学生时代的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叫得上名字的牌子,我们的衣服裤子都是清一色的清仓大处理。
记得初三那年体考,我和我妈去买鞋,我一眼就相中了那双黄色的布鞋,心里忐忑良久,害怕太贵她不给买,最后发现是最便宜的,还好我看鞋眼光向来不差,总能挑中最便宜的。
体考我穿着那双布鞋拿了个满分,回家告诉她后她开心的合不拢嘴,后来才知道,亲戚家孩子让他妈特地买了双几千块的运动鞋考试,结果才拿四十多分,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我考满分高兴呢。
把我们接到城里后,一家人算是彻底过上我妈掌控中的生活。不再受爷爷的意见左右,我妈对生活也充满了向往。虽然家庭成员多,但在城里能勉强度日。
这时的我妈已经不是围绕我爸绕的小媳妇。很多事情她都自己做决定,家里的财政大权也落入她手,我爸反倒变成个附属。
每次我妈一提起以前,我爸都不敢插嘴,想反驳也找不到理由,毕竟以前确实让她过的很辛苦,最后只能任由我妈数落一通。
我爸不但有觉悟,对我妈也是在意的紧,每次我妈出门五分钟就会一通电话,我妈有时都被他吵得不耐烦。于是经常的不爱接他电话,我爸就找我吐槽,说我妈不在意他,还说我妈把所有的功劳都抢走了。
我当然知道他想表达自己为这个家也付出很多,凌晨四五点的早班,冬天深夜的街道,还有生活拮据时去路边帮人干苦力的日子,我知道他都经历过。
但是他真的不是个适合当父亲的好爸爸,幼年时他对我们格外严厉,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打骂,到现在或许他都说不出当时为什么对我们这样凶。
以至于我们姊妹从小都不太待见他,又因为是我妈带头横着心要给老家盖新房,把我们带城里生活,所以我们都默认是我妈为这家付出良多。
他平常听我妈在我们面前称赞自己的丰功载德,他自己只能酸酸的不平。看着我们对他爱答不理,他反倒委屈起来,自己也是出力不少,怎么到头来功劳都被我妈抢去。
就因为钱都在我妈手里,但凡我们要钱,都是和我妈要,所以总觉得钱都是我妈挣的。其实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从小的距离感,我们不爱与他亲近,即使知道他辛苦,但也不会和他像我妈一般亲近。
每次看他和我妈吵架就把这事拿来说,我都有点哭笑不得。我爸是个爸宝男,很多事总喜欢听爷爷的,可是我妈向来和我爷爷不对付,才导致我妈看我爸做什么都不顺眼,经常和他吵架。
我爸又觉得我妈无理取闹,老人家都要针对。所以一直为这事他们也是吵得不可开交,甚至严重到要离婚。记得我高三回家时,看他们闹得那么僵,我都不知道怎么劝。可是看到年迈的爷爷在客厅里低头抽烟的样子,我心里又堵得难受。
很多事情他们其实都没错,就像我爸是个孝子,总把我爷爷的话放在第一位,就像我妈因为以前爷爷不待见她,现在对我爷爷很有意见,就像爷爷总觉得小时候我妈狠心放下我们去外面务工对不起我们。
很多时候他们都下意识的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解决彼此产生的摩擦,但却忽略身边人的感受,以至于矛盾愈演愈烈。我看得清楚却无法下手,只能夹在中间充当和事佬,好在我还有张三寸不烂之舌,多少把他们都哄得差不多。
我爸妈的矛盾由来已久,尽管年轻时的相遇经历让彼此心动,但是婚后的柴米油盐也真的让人心烦。经年累月的沉淀,就像是积满水的水杯,迟早会溢出来。
她们中间产生太多不开心,后来有了孩子做纽带,她们的矛盾被隐藏或埋葬。我妈不止一次提过,若不是因为以前我们小,她舍不得,她早就和我爸离婚了。后来我们长大,她觉得让我们变成单亲家庭,她很对不起我们,所以一直都在妥协和退步。
但是我们渐渐长大,她的重心有所变化,就凸显出他们原本就存在但没有被解决的问题。其实这些事情相信每个家庭都会遇见,重点在于如何解决,怎么处理。而我家可能一直处于隐藏的活火山状态,时不时总要爆发一次。
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有选择留下或纷飞的权力,我希望他们能继续陪我守望这个家,我也希望他们能有彼此的快乐,所以我尊重他们的任何决定。而他们尽管吵吵闹闹,但始终维系着这个家庭,我也一直都有安身避风的港湾。
渐渐我走出学校,离开家,妹妹也去了外地求学,一个原本吵闹的家就变得冷清许多。我妈经常也只能打电话给我们吐吐苦水,说我弟近来贪玩不好好学习,说和姑妈他们也不联系,说最近公司效益不好,说昨天又梦见我们。
那时读书就知道她这多愁伤感的毛病,我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在家里抹眼泪。送我到车站时,看她在站牌前掉眼泪,我心底五味杂陈,只好哄她快回家,当着这么多人哭,很丢脸。
抽空回家陪她时,总喜欢拉着她去外面压马路,从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绕回来。简单的走走说说,和她聊聊一些有的没的,大多时候听她说说家里的大事,哪个亲戚去世了,哪个亲戚结婚了,哪个亲戚生小孩了。
我当然知道我妈的不容易,一路走来,我眼见她卖命为这家,一个人跑到外省工作,从原来的体态丰润,到如今的日渐消瘦,从原本光滑的面容,到如今的皱纹横生。我眼见她变得不像原本的模样。
那年她拉着我说,自己最害怕变老,一想到自己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她就害怕的睡不着。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她永远年轻呢?每次回家我都赖着她买水果,让她带我去逛街,然后让她出钱吃路边摊。
她每次都嘲笑我,说我都是有工作的人,怎么每次回来还要她付钱,就只想坑她的钱。我笑的没心没肺,说不是自己的钱,我不心疼。其实我就喜欢自己读书时,她带我逛街买东西,那种她永远不会老,我永远不长大的感觉。
陪在她身边,不用买最贵的,就是简单的路边摊我都心满意足。生活继续循序渐进,陪在他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围绕他们的多了日渐衰老和体弱多病。往往听到他们有点小痛小病,我都担心的不行。
他们的爱情来的突然又简单,他们的婚姻更是心酸又艰难,他们作为父母用尽力气,他们为了生活如履薄冰。从一开始的为了对方,到后面的为了孩子,再后来的为了生活,或许他们从来没有为自己。
或许他们的自由就是恋爱时彼此的思念和追逐,结婚后他们就是困于一方之地的困兽,他们想要逃离,两眼相望却是泪眼婆娑,成为父母后不再是简单的情感支撑,是正真家庭中的互帮互助,生活的意义也在日复一日中刻进彼此的心底。
年轻时他们选择了自己的感情,他们走进了自己的婚姻,变成了我的父母,造就我青春时期的生活。无论他们的选择对错与否,我始终坚定的认为自己是被爱的,而他们也是相爱的,因为他们最后成就了我。
而他们的言传身教,也让我深刻理解了爱情,婚姻,父母和生活的本质。这些看似遥远,却离我近在咫尺的东西,现在以及往后都是我生命的组成部分,我也会尽心尽力的经营好拥有他们的每一天。
--此篇送给天下所有默默付出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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