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一个和尚,年纪轻轻,佛法深厚,为应劫数而下山入世,一路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她本是一只狐妖,百年道行,终化人形,单纯质朴却无分善恶,一路随他而往,但凭本心。
凡尘俗世,浮生未歇。
“我佛慈悲。”
法空看着那白狐远去直至没入黑暗之中,这才收回目光,低头轻念了一声。
那青衣道人也望着那个方向,微微皱眉,不知在沉思着些什么,愣愣出神,直到听得法空念了一声佛缄后,这才回过神来。
“施主年纪轻轻,却已然道法深厚,心地善良,实乃不世之才,敢问施主如何称呼?”
法空看向那青衣男子,微微欠身,双手合十,由衷的敬佩道。
那青衣男子见状,连忙欠身合十回礼道:“不敢当,在下天灵山太虚仙宗门下弟子玄清,道行微末,倒是大师你,佛法深厚慈悲心怀,却不知师承于哪座名寺下?”
玄清乃掌门亲传弟子,自幼聪颖,资质惊人,这几年来道行更是一日千里,远超同辈之人,骨子中早已深刻上了凌云傲气,不过他却也决然不是那等目中无人之辈,相反,他待同门亲如兄弟姐妹,常常将自己对修行一途的见解说与他们听,在道行愈加深厚的同时,也更加敬重强者。
而眼前的法空虽属佛门,年纪轻轻与他相若,一身修为显然不在他之下,当属强者之列。
“施主过谦了,贫僧法空。”法空想了想,心头不由闪过深山中无名古寺的模样,片刻后才道:“山野小寺,籍籍无名,不提也罢。”
玄清闻言,微微一笑也不追问,抬头望了望夜穹,话锋一转,道:“此番夜色已深,不知法空大师有何打算?”
两人所站之处一片狼藉,四处可见横倒在地上的参天大树和粗壮的树桩,这都是此前一战的巨大威力所造成的。
深厚修为,可见一斑。
少了这些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的遮蔽,原本漆黑一片的树林中露出了夜空,只见那渺阔的夜穹天幕之上,明月高悬,散落的点缀着几颗繁星,没有任何喧嚣,安宁祥和。
法空收回目光,迟疑片刻后道:“此番入世修行,旨在弘扬佛法,普度众生,因果自有定数,何去何从,一切随缘罢,却不知施主将欲何往?”
“大师慈悲心肠,心怀苍生,玄清佩服。”玄清由衷敬佩,随即道:“我乃是奉师门之名入世修行,师命在身,恐怕要在此别过了。此一别也不知是否有相见之日,还望大师多多珍重。”
法空微微颔首,双手合十道:“相见便是有缘,有缘自会相见,施主保重。”
玄清点点头,合十回了个礼,随即伸手一挥,神剑‘凌虚’转瞬便回到了他的身边,此刻正停于他身畔,上下沉浮不定,发出阵阵玄青之光,颇为璀璨,煞是不凡。
法空眼眸似水般澄澈,望着那道御剑而行,眨眼便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夜空之中的身影,似在思忖着些什么,良久后方才收回目光。
“如此年纪,如此资质,如此心性......将来想必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罢?”
......
三日后。
江阳城,一个并不算大的城池,城中却也有数万人口,城中道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亭台楼榭、酒肆客栈数不胜数,倒也算是一处繁华富庶之地。
城中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此时天气正好,城中百姓纷纷走出家门,一时间街面上叫卖声有之,打闹声有之,不时还有几架马车叫骂着从人群中穿梭而过,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之声。
“卖糖葫芦呦,冰糖葫芦~”
“馒头,热乎乎的馒头,一文钱一个,好吃管饱~”
城内的城墙边,有摊贩摆着小摊叫卖婉转,有老者对弈举着棋子冥思苦想,有书生捧着书摇头浅吟,有佳人对着轩窗梳着云鬓,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那城墙上的守卫也眯着眼,感受着春风的和醺。
可此时,他们的目光却同时被一个走入城中的和尚所吸引。
只见这和尚年纪轻轻,身着最寻常的素白僧衣,甚至还打着补丁,一切放佛再平常不过了,之所以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乃是因为他眉清目秀的脸上透着慈悲祥和,眸子清澈似水,让人望去竟有中如沐春风之感。
异于常人的,往往容易能引得他人瞩目。
注视着他的人中,大多是些未出阁的妙龄少女,看着缓步走来颇有些俊逸的和尚,不禁俏脸微红,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眼角却又不经意间撇向那道身影,只是片刻后秀眉微蹙,似在懊恼着些什么。
来人自然便是法空了,自那日在树林中休息了一晚后,他便全凭心中所感,徙步而来,这江阳城便是所经的第一座城镇了。
对于四周投来的道道目光,法空不为所动,只见他稍稍驻足看了看天色,随即不再停滞,一路向城中走去。
竖日清晨。
城中一家戏馆阶前,簇拥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多是些青春靓丽的女子,此时正围着大门不住向内张望,唇角间还在窃窃私语。
戏馆之中,一排排的桌椅都坐满了人,大多是些年迈的老人以及妙龄少女,此时戏馆之中虽人数众多,却也还算安静,只见众人纷纷将目光注视在戏台之上。
法空盘膝端坐在蒲团之上,看着台下的众人,微微一笑,双手合十,缓缓开口。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佛告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昔在然灯佛所,于法有所得不?
......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
......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金刚经》,法空早已烂熟于心,对此他也有自己的见解。
“经文中,有四大偈语: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其大意为:所有众生及万法,皆如梦中境、镜中花、水中月,刹那生灭,虚幻不实。事因人立,人既虚妄,人所立之事,自然也是虚妄的。
......一切一切都是因缘所起,终又由因缘而灭,最终唯有“自性”恒寂不灭,清净妙明。就此!立即顿悟!豁然自在。”
法空悉心讲解佛门经典,同时又耐心的向众人讲述自己的见解,一时间戏馆之内传荡着他谆谆教诲之音,与此同时,自身竟也不知不觉的进入了禅境,一种忘我状态,淡淡的金光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宝相庄严,宁静祥和。
就在他见解经文之时,台下的众多女子,痴痴的望着台上的身影,眼波似水,秒目连连。
在戏馆的最后方,有一张桌子有些与众不同,这张桌子前只端坐着一名女子,与那些数人拥挤一桌的情况有些格格不入。
只见这女子看起来有些柔弱,一袭白衣胜雪,长发披肩,似如水一般轻柔,白皙的肌肤,婉约的秀眉,纤巧的鼻,眼波如水般清澈澄净,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般惊艳的美。
此时正用手托着下巴,与其他女子的花痴模样不同,一双灵动的双眼打量着台上的那道身影,眼眸亮若秋水,眼中似好奇,似柔和,更多的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采。
却不知,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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