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

不知坐了多久的于医生伸了伸自己的老腰，目送着正捂着胃走出带上门的患者，他急忙地端起右手边的茶杯。看着窗外雨幕上自己憔悴的脸庞，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作为这座小县城为数不多的专家，他也格外的忙碌，因为人更相信专家的。

“医生。”一句苍老而又略显焦急的声音，讲于医生的思绪从雨幕中了回来。

“哗〜”椅子摩擦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正了正领角的医生看着眼前的爷孙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得了病。

老人似乎看出了医生的疑惑，一把拉过躲在自己身后十二三岁的男孩急迫地说道：“这孩子，总说自己胃痛，麻烦医生给看看。”说着，推着小孙子往前走。

于医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也为了打断接下来老人重复的那句话。

放下手中的圆珠笔的于医生，慢慢地走到小男孩的面前，将手搭在小孩的胃上不停地移动。一边移动一边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这里？”

小男孩的回答永远都是点头和摇头，于医生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胃痛，而是吃多了不消食伤了胃而已，吃点消食片就可以了。但是小孩的爷爷不这么认为，在于医生摸的期间，爷爷一个劲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于医生看了一眼急切的爷爷，重重地嘘了一口气问道：“这孩子早上吃早饭了没？”

对于医生的问题患者的家属无不是有问必答，甚至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回答：“没吃，早上没吃，昨天晚上吃了很多，然后一直说胃痛……”

于医生听多了也听烦了这样的唠叨，立刻说道：“没吃饭最好，先去做个胃镜……”

一听做胃镜老人就有点发慌了，他没有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难道孩子真的有什么重病？最重要的是孩子这么小可能不合适。

“医生，你看。孩子这么小，不做可以吗？”

于医生一听，不做怎么可以，不做这么长时间不就白废了。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真的说出来的，只听于医生一脸严重地说道：“不做怎么可以？我又看不到胃里什么情况，如果是胃癌什么的可怪不了我，前几天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就查出来了胃癌，现在的孩子都喜欢乱吃东西。”

一听胃癌两个字，老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孩子从小带到现在，如果真的得了这么个怪病可怎么交差呀！虽然做胃镜受罪，但是图个平安，病还是灭杀在萌芽期好点。

看着老人弯着腰越发苍老地走出办公室，于医生没有任何的愧疚还是一脸地漠然，甚至他觉得自己更加地饿了？看他的样子，这类的事情做得不在少数。

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是医院依旧人满为患，领着孙子走在走廊上的老人感觉有点拥挤还有烦躁。老人拿着医生潦草的单子，向着做胃镜的地方挤去。消毒水的怪味，给人一种隐隐的不安。

“东方红，太阳升……”极富年代感震耳欲聋的音乐从老人的胸口响起，带着猛烈地震动。

老人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医生开的单子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颤巍巍地取出胸口的老人机，一把按住接听键生怕错过了什么事般。

“喂，哪个？发祥啊，么事？”

“爸，听说你把李安带到医院检查胃，什么个情况？”

“是的，是的。没什么情况，医生叫先做个胃镜。”

当老人说完这句话只听电话那头有点无奈地劝解带着吼叫声：“你这不是胡闹吗？我不是说了我带他去我带他去，医院的胃科主治医生是我同学…孩子才那么大，好的胃也要做坏。”

听完大儿子说完，老人有点不知所措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你在医院等我，我马上就到。”

这句话刚说完，电话那头酒传来了嘟嘟的声响。老人小心翼翼地讲手机再次放到了胸口的口袋里。

老人机的声音很大，刚才电话那头所有的话李安都听到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李安怯生生地问道：“爷爷，我们就在这等吗？”

爷爷回头看了看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说道：“嗯。”

其实他知道孩子这么小做胃镜不合适，但是医生怎么会骗自己呢？

终下了班，忍了一上午的于医生掏出了一包黄叶，贪婪地吸了一大口。仿佛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随意地将门带上，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消失在雨幕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