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散了

作者: 色妖妖 | 来源:发表于2021-06-30 18:43 被阅读0次
    剧照《极速天使》

    一双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掐住小楠的脖子,小楠拼命地挣扎,那双大手依旧掐得死死的,小楠的眼泪流下来,她觉得她快要死了,滴下一滴清泪。

    小楠的双手渐渐放下,她不挣扎了,一切都是徒劳,可是一抹不甘爬上心头,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不甘心,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那双手,挣脱那双手,发出啊啊的嘶吼声。

    猛然睁开眼,喘着粗气坐起来,她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夜静悄悄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原来又是一场梦,小楠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掀开被子下地。

    头一阵阵眩晕,她知道那是她最近都没好好吃饭,饿得头晕眼花,小楠踉踉跄跄地推开房门,打开客厅的灯,倒了一杯水往肚子里灌。

    路过梳妆台时,吓了一跳,幽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不对,她又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脖子上面有清晰的红痕,难道那不是一场梦,真的有人要掐死她?

    小楠捂住狂跳的心,自从丈夫走后,她总是做恶梦,每每梦中她都在忏悔,她不应该流产,应该保留丈夫的最后一点血脉,可是她没有,那窒息的感觉是那么真实。

    小楠已经四十岁了,脸上有了细小的纹路,看遍了世间繁华,也尝尽了人间冷暖,她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一年前,小楠选择辞职,准备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享受平静的田园生活,远离城市的喧嚣。

    她怀孕了,医生说她是高龄产妇,要注意修养,那时候,她对于做妈妈早已断了念想,从二十五岁结婚,她就盼望着生个胖娃娃,可惜,她跑遍了城市的大大小小的医院,医生都告诉她随缘。

    她从没有想过,会在她三十九岁时愿望成真,她激动地泪流满面,她激动的泪花还没有擦干净,就被检查出胎儿有可能是畸形儿,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样健康地成长。

    小楠如遭雷击,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好像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小婴儿在动,她犹豫了,那是她盼了十几年的孩子,她想赌一次,医生也只是说可能,并没有肯定地告诉她孩子一定有问题。

    在婴儿店里穿梭,看着各种各样的小衣服,小袜子,奶瓶,小推车,都好漂亮,小楠欣喜地摸着柔软的小衣服,脸上露出即将为人母的幸福。

    小楠大买特买,哪一个都舍不得丢下,全都打包,那一刻的小楠在导购员眼里就是闪闪闪发光的金子,在她要付钱时,她看到了让她心痛的一条消息。

    她的闺蜜苏冉跳楼了,她顾不上凸起来的肚子,推门而出,不停地催促司机再快一点,她不停地奔跑,依旧未能见苏冉最后一面。

    小楠蹲在医院的走廊里泪如雨下,昨天她们两个还在一起,分享她的喜悦,她还信誓旦旦地说她会是一个好母亲,时刻准备着,苏冉温柔地坐在一旁看着她,那么鲜活。

    小楠听着他们的争吵,她竟然一点都不了解苏冉,原来苏冉的笑是那么苦涩,苏冉身上散发的母性光辉是那么无奈,小楠拽着苏冉丈夫的领子大吼,可是,苏冉再也回不来了。

    苏冉有多辛苦,她是知道的,苏冉有一个不太聪明的儿子,八岁了依旧不会叫妈妈,很多人都叫小男孩傻子,她知道苏冉的心有多痛。

    九年前,苏冉挺着大肚子,医生说婴儿可能不健康,那时候的苏冉和她一样怀着一丝侥幸,苏冉觉得她那么年轻,没有不良嗜好,怎么可能?

    孩子生下来是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苏冉笑得很开心,只是儿子渐渐长大,才发现儿子智力有问题,苏冉整日以泪洗面,最终还是擦干眼泪,选择做一个好妈妈,只是苏冉太累了,那是小楠想象不到的累。

    开始时,苏冉和丈夫还能齐心协力共同照顾儿子,只是儿子痴痴傻傻的模样,丈夫退缩了,想要二胎,苏冉拒绝了,她很累,已经没有精力生育第二个孩子,就这样他们夫妻两个渐行渐远。

    可能男人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辛苦,放手比较容易,苏冉却舍不得放手,整日忙忙碌碌,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到八岁,她期待的妈妈那两个字始终没有听到,她病了,整日站在窗前想要往下跳。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她抱着儿子真的跳了下去,小楠不知道苏冉在跳下去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应该是解脱了吧?

    剧照《极速天使》

    小楠摸着凸起的肚子,她开始害怕,她没有苏冉那么温柔,她是一个比较自我的女人,她喜欢自由,喜欢旅游,喜欢美食,她不想整日守着一个注定没有将来的孩子,哪怕是她的孩子?她做不到人们口中的妈妈一样伟大,身上闪耀着母性的光辉,她会发疯的。

    可是,小楠有父母,有公婆,有丈夫,他们都不同意,小楠看着一张张期待的脸,小楠依旧躺在了手术台上,她不想让她的孩子忍受世人的白眼,她摸着肚子,轻轻地说,“宝贝,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妈妈。”

    小楠成了众矢之的,家人远离她,丈夫拖着行李箱离家出走,后来,她才知道丈夫去国外出差,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杳无音信,小楠苦笑,她只是不想走苏冉的老路,她不想赌,赌她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

    他们都说医生没有肯定地告诉她孩子有问题,小楠摸着平坦的小腹,低头不语,她何尝舍得?她只是不想冒这个风险,虽然在网络上看见过那些坚强的母亲和坚强的孩子,他们都说她们是伟大的,让孩子看见了这个世界。

    有时候,小楠会想,她残忍吗?她不觉得,她不想让孩子来这个世上受苦罢了,她知道孩子一旦出生,就那样行走在世人面前,她不是圣人,她的孩子大概也不是,夜深人静时,大概会哭泣吧?

    风不平浪不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楠的丈夫在归来时发生了车祸,一命呜呼,那时的小楠身体还很虚弱。

    公婆把她视作仇敌,恨小楠把他们家最后的希望给打掉了,小楠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个人都对她投来失望的目光,好像她真的做错了,小楠也在想是不是她真的错了?

    眼睁睁地看着昔日高大帅气的枕边人化成灰烬,深眠地下,小楠穿着黑色的衣衫,头上戴着一朵小百花,眼泪汪汪。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的膝盖红肿一片,不知是谁提议的?让她跪在墓碑前赎罪忏悔,在墓碑前她想了很多,很多。

    半年过去了,公婆依旧恨她,小楠有时候也恨自己,为何死的那个人不是她?她有些累了,真的好累。

    特别是闭上眼,噩梦连连,总是有人在她耳边哭泣,她每每觉得她快要不能呼吸时,那双手就消失了,她不相信鬼神之说,偷偷按了一个摄像头对着她的床,她不相信所谓的报应,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不想那么累而已。

    看着脖子上的红痕,她已经习惯了,只是那颗心还是砰砰直跳,她看着寂静的夜里,公婆悄悄走到她的床前,婆婆嘀嘀咕咕,公公的双手掐上她的脖子,面目是那么狰狞,双眼喷火。

    小楠苦笑,她嫁进这个家十五年,她突然觉得她做人好失败,公婆就这样盼着她疯掉?还是期待她被吓死?

    看了一眼生活了十五年的家,看着墙上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她阳光明媚,娇俏可人;他高大帅气,笑容阳光,一转眼他们两人阴阳相隔,他们最后的画面是冷漠,不知他在闭眼的那一刻是否想起她?是否还在怪她?

    小楠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她放弃了,她就算再留恋这个家,这个家已经在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那一刻已经散了,也许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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