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贞节.一（45）白淑贞当机立断，王晓晗退出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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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写黑信小人伎俩，假慈悲用心恶毒

第45章：白淑贞当机立断，王晓晗退出高考

家中每有大事王闻道夫妇习惯在白淑贞住的房间里商议，这屋里的窗帘厚实，拉上窗帘显得事情重大、隐密。三个大人的脸色异常严肃。淑贞看着晓晗说：“怪不得你爸这两天总是闷闷不乐，问他他也不说。”

王晓晗将任成松说的前半截话一字不差地叙述了一遍。

说到成分时王闻道夫妇和白淑贞相互看了看，神色焦虑。

说到大姨不嫁时，三个人都惊讶。

说到王闻道有剥削阶级思想时三人都愤怒。

他们用表情表达看法，并不说话，能说什么呢？找领导辩解？没有任何意义，有些事只能是越描越黑。

白淑贞说：“来说事非者，定是事非人。这姓任的果然是个小人，那封检举信我断定就是他写的。”

朱敏怡问王晓晗：“那他跟你说这么多是啥意思呢？”

王晓晗看了看父亲说：“他说他和你是老朋友，他怕你真出问题所以着急，他说他有一个办法可以澄清事实。”

“什么办法？”三个人几乎同时问。

王晓晗沉思了一会儿，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他建议让我学习董加耕、邢燕子，到农村当农民或去工厂当工人，作新型有知识的劳动者，我爸不但不要反对还要大力支持。由于我学习好弃考大学反响会很大，这样说我爸贬低劳动人民的那些罪状就不成立了，上级领导也就有理由替我爸说话了。”

“真他妈不是东西！”闻道不禁狠狠地骂了一句。

淑贞说：“你先别骂，”又看着王晓晗说道：“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真能让我爸没事，如果真是像他说的那样，我真的就去农村当农民。”

“不行！不行！这坚决不行！”王闻道和朱敏怡几乎同声说。

白淑贞没有愤怒，她平静地问闻道和敏怡：“如果真像任小人说的那样最坏的结局会是怎样？”

敏怡说：“咳，英模恐怕是当不成了。”

“当不当英模对我来说无所谓，我也从来没想到会当什么英模。”

敏怡说：“问题的关键是你当不成英模的话，那么家庭成分估计又得改为地主。这两年上面越来越强调阶级路，干什么都注重家庭出身，一个家庭成分是地主的考生是否能被重点大学录取这还真是个问题，记得去年邻省高考后省党报就有篇社论，题目就是：《大学的校门是不会向这样的学生敞开的》。说的就是家庭出身是地主，而且学习又好的尖子生。大姐，这事你怎么看？”

淑贞沉思了一会儿说：“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调查你？你得罪谁了？”

“没有哇！”

“当初是谁同意你当劳模的？”

“全校老师选的……”

“老师们说了不算数，如果老师们选的不合领导的意那就得重选。不要说全国英模，就是省市劳模也得是领导研究拍板。群众只能选选校先进生产者，工会极积分子啥的，全国和省市劳模那可是政治荣誉半点也马乎不得！你想啊，到底是谁起了主要作用？”

“是书记校长，嗯，当然了，他俩说了也不算，最后确定谁是英模那得是市教育局的领导。具体主抓的是宋天瑞，嗯，我听说老局长要调走了，他有可能升任正局长。”

白淑贞对这个消息很是认真：“怎么？你是说老局长要调走了，他有可能升任正局长？”

“是啊，”

“他升正局长现在还是在两可之间？”

“是啊。”

“教育局有几个副局长？”

“有四个。”

“嗯，这就对了。你想啊，假若他们四个都想当正局长，话说回来了谁不想当啊。如果当初极力推荐你当英模的这个宋副局长这次最有可能转正，那么他的对立面就会找你的毛病，你要是有问题了，那么，同意你当英模的这个宋天瑞也就跟着有问题了，功绩立马就变成了罪过。

“因为你是见过毛主席的英模，你想这影响会有多大？这就像早些年大臣向皇上举荐人才，开始说这个人是贤才、是忠臣，最后证实这个人不但是庸才、贪才并且还和朝廷有二心。那推荐他的大臣就犯了欺君之罪，最轻也得定个不查之过。

“假如宋天瑞没有当上正局长而是他的对立面当上了那你就更危险了，他的对立面为了证明自己正确，他不是直接整治宋天瑞，你知道吧，而是狠狠地整治你，你的名声越臭，他就越得意，宋天瑞就越狼狈。”

操持家务的白淑贞又一次让王闻道和朱敏怡惊叹：她对劳模选举说得如此准确，对世道的分析如此透彻，她要是参加工作的话说一定能当领导。

最后白淑贞说：“假如我没估计错的话，任小人这是受了上面人的指使。”

听罢此言王闻道如提醐灌顶，说道：“哦，是了，前两天董校长找我谈话，话里话外就有这个意思。”

敏怡说：“是啊，人家上面风向变了，你还老守田园。弄了一个百分之百上大学就把你给套住了，说你呆吧，你还不服。现在人家要是给你定个宣扬资产阶级教育路线，专门培养白专人材的典型，看你咋整？”

听到这王晓晗有些疑惑地看着淑贞说：“师父，你不说任成松可能是写揭发信的人吗？”

“是啊。”

“那他怎么还帮忙出主意？”

“这正是他的小人本色，这主意出得很是阴损！他这是在给咱家出难题，你想啊，他为什么要鼓动你退出高考？就是因为他断定你爸你妈决不会同意你弃考。这样他就有说的了，他会把这事散布出去，让全校老师和调查组认定你爸就是看不起工人农民，确实是培养白专人材的典型。”

晓晗还是有些不解：“那我要是真的退出了，我爸也同意，那他的计划不是落空了吗？”

敏怡也听明白了，她说：“你师父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料定你爸爸是决不会答应的，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学习又那麽好，怎么会放弃上大学？问题的关键不是在这吗？”

王闻道茫然不语，淑贞沉思了半晌说：“什么走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培养白专人材这都是官面上的话，现在是一旦让宋局长的对立面主了政，你极有可能真成了反面典型。一旦你出问题，晓晗的大学也不容乐观，到那时会有人拿什么走白专道路说事，不要说清华、北大，就是一般重点大学估计都不能录取。因为权力在人家手上，想治你一下那还不容易？这一点任小人说的倒是没错。嗯，与其到时受辱，还不如现在光荣退出。”

闻道敏怡都惊讶地说：“啊！？还真的要退出？”

白淑贞语气笃定地说：“对，咱就按任小人他说的做，看他还能怎样？”

晓晗说：“师父，爸，妈，我想好了，我就去农村，我想我不会比董加耕、邢燕子干得差。”

白淑贞说：“不，不能去农村。别人都去农村了，咱不走他们走过的路。咱这么做不是为了出名，而是为了避免麻烦（她不愿意说出那个祸字）。工农一样都是劳动者，咱就找一个离家近一点的工厂，主要是上下班有钟点，还有星期天。我知道你爱看书，这样还是可以业余学习。”

停了一会儿她又说道：“事到临头当断就得断，明天你就给班主任递交一份弃考报告。弃考的理由怎么说嘛咱还要仔细想想，尽量说得合理一些。”

见淑贞说得坚决闻道敏怡都不做声了，由于有五七年反右斗争的经历二人对淑贞的决定没有提出异议。

成绩一般的学生想放弃高考王闻道都觉得可惜，竭力劝阻，外加鼓励，如今让全学年排名第一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放弃上大学这滋味可想而知，他痛得说不出话，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淑贞见闻道流泪就说：“礼贤，别这么难过，晓晗他年轻受点磨难没啥。再说了，一个人有多大造化那是老天注定的，谁想挡也挡不住，或许他命里就该走这一步。”

“爸，妈，就按我师父说的办吧。这没啥可不高兴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请你们相信我在工厂照样能干出一番成绩。”

接下来淑贞，敏怡，晓晗一起合计如何写退考申请以及学校批下来后可能遇到的问题。

看着淑贞她们仨人研究退考理由，王闻道一言不发，晓晗虽然不是他亲生，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如今因为自己的问题使得他不得不放弃高考，这使得他非常难过，比把他从英模上撤下来不知要难过多少倍！慢慢地他感到胸口发闷，像吃了什么粘硬的东西堵在食道，久久咽不下去……

王晓晗突然决定大学不考了这让两个妹妹一下子接受不了，对于哥哥的这一举动她俩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晓晴哭着问晓晗：“哥，你为啥不考了呀？啊？”转脸又问敏怡：“妈，我哥为啥不考了呀？”

待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后晓晴和晓晖失望地说：“咱哥真冤，咳，还是大姨有远见，你记得不，三年前咱爸当选为英模时她就担心，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当时我还觉得她想得太多了，现在看来出名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晓晴学习也很好这年她初中毕业考高中敏怡问她报哪所学校，她说：“我原本也想报我爸的学校现在我改注意了宁可选次一点的五中也不上十三中了，我可不愿意让那帮老师指指点点的议论。”闻道听了没吭声，家里的其他人对晓晴报五中一事也没有发表任何不同意见。自从晓晗弃考大学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没什么话可说，以前那种轻松愉快的气氛再也找不回来了。

“什么？王晓晗大学不考了！要去当工人？这是怎么回事！？”凡认识王闻道、朱敏怡、王晓晗的人都对这个决定感到不解与震惊。

当班主任黄薇在班会上公布这个决定；当王晓晗收拾好书包站起来向大家挥手告别时，教室里没有笑声，没有掌声，全班同学都静默了，每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大家都注视着王晓晗，有两个暗恋他的女同学脸上竟挂满了泪水。

十三中学校的教职员工内心都明白：王家父子这是在跟写匿名信的人致气呐。人们都为王晓晗鸣不平，这告黑状的人也太缺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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