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纵有深爱难盟誓,结束实习为情人
第55:大眼施压王晓晗,敏怡怀念白淑贞
汤捍卫得知叶雅群提前结束实习就知道自己写给叶永江的信起了作用,小白脸这会儿应当不大舒服吧?应该再给他施加点压力看他能不能还像前两天那么美?于是他将王晓晗传唤到办公室,一句也没提在公园发生的事,阴着脸命令道:
“王晓晗,这次不是让你贴大字报,是让你念发言稿。如果发言稿你不写,那就在你们车间口头表个态也行,我对你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你说,你老子是在运动中被红卫兵打死的,对这事你心里是赞同啊还是反对啊?啊?这么大的事你总得有个态度吧?
“我跟你说,这一关你总得过。现在是清理阶级队伍,你说,你让我们怎么办?你如果不明确表态与剥削阶级家庭划清界线,与反革命老子在思想上彻底决裂,你怎么能取得领导和广大革命群众的信任和谅解?将你继续留在工人阶级内部这合适吗?你说呀啊!”
王晓晗竭力压住胸中的气愤,看着汤捍卫平静地说:“汤书记,我是一九四七年东北解放后出生的,我父亲三七年就与家庭脱离了关系外出自己谋生了,后来一直是以教书为业,我哪儿来的剥削阶级家庭?我们家剥削谁了?再者我从来不认为我父亲是反革命,他从来也不是反革命!他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祖国,热爱领袖,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他学习积极,工作努力,在自己的岗位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所以我坚信党组织最后会给我父亲作出一个公正的结论,历史会给我父亲作出客观的评价!这就是我的态度。”
“嗬,嗬!啊,真没想到哇,啊?王晓晗,文化大革命进行这么长时间了真没想到你还是这么顽固,看来一点儿也没触及到你的灵魂呐!好多人都说你聪明,可在我看来你不但不聪明简直就是愚蠢,愚蠢到家了!王晓晗,在这,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家的地主成分;你父亲的反革命定性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永远也改变不了。请问:你见过哪个土改前讨饭的扛活的家庭给定了地主成分?没有吧?哪个四七年后出生的地富子女吃过剥削饭?可是又有哪个敢说他们不是地主富农成分的?
“还说你认为,这更是好笑,你认为好使么?哪个地主资本家不认为他们的财产来源合法?啊?哪个右派不认为自己是冤枉的?又有哪个不在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面前服服贴贴?是,尽管是表面服贴。告诉你,你家庭是什么成分,你老子是不是反革命,不是你说了算,当然也不是我个人说了算,是组织说了算,是革命群众说了算。这一点你给我记住了,这么重大的政治问题就不是你认为的事。
“其实不用调查,就看你平时的言行就知道你是地主家庭出身,这一点也没有错:什么打春莫欢喜,还有四十个冷天气、什么子欲孝而亲不待、什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都是典型的地主阶级语言。就连你这长相也是标准的地主狗崽子相!你还别急,这不是骂你,你现在的态度说明你对党组织不满,对群众运动有抵触,对文化大革命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压根就没有认识。”
你还别说,汤书记的政治水平还是蛮高的,一席话说得王晓晗不言语了。
最后汤大眼威吓道:“这样,你回去再反省反省,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没有认识,还是这个态度,我看工人阶级队伍也不缺你这一个!”
开除?开除就去街道厂,还能怎么样?王晓晗低着头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什么认识?不就是想让我承认父亲是反革命吗?不就是想让我揭发父亲吗?可父亲有什么可以揭发的呢?
出了专案组办公室,在走廊他迎面碰上了革委会主任金宝山,自文革开始后他俩在厂里很少说话,今天金宝山却意外地叫住了他:“小王,你来一下。”
金宝山关上了办公室房门,声音不大地问:“他找你说什么了?”
“还是让我表态,说如果我不揭发我父亲就要把我清理出工人阶级队伍。”
“唔,别听他瞎咋呼!你放心,不会的。至于揭发嘛,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实事求是嘛,是不是?还有,叶技术员结束在你那实习了你不要多想,这样对你也好,省得有人议论。”
“是,主任,我明白。”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嘴上说明白,可让他从心里真正放下却不是那么容易事。虽然他没想和叶雅群有怎样的关系,也不敢作什么白日梦,可上班后眼前一下子没了她的身影,他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摘走了一样。由此他明白情不能自制是什么意思,回想前些天和雅群在一起的愉快日子还真如作梦一般。
在车间在调度室拿加工件时他看见卷柜上有一些报废了的加工单就和刘世杰说:“刘师傅,这还有用吗?我拿它练字可以吧?”
刘世杰抬头瞄了一眼,说:“早没用了,你拿去吧。”
中午,他来到调度室练字,铺上纸拿起笔,心中默念着着李清照的词《武陵春•春晚》刚写了一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忽然想到要是别人过来看见我写泪和愁的恐怕不好,于是接下来写的都是: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等革命诗词。打那以后每到中午他都到调度室练字,说是练字实际上就是借笔势宣泄胸中的郁闷之气。
见冯大英歪在大椅子上发困,老孙婆子上前拍了她一下:“诶,怎么样?又让我说准了吧?那位实习还没到日子就不来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这还看不出来?一定是有人给叶市长通风报信了,小叶挨她爸训了呗。小王他要是个明白人就应该知道还是跟咱大英靠谱。”
这句话要是放在头两个月冯大英可能还愿意听,但现在她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好友在安慰自己。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王晓晗和叶雅群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就是作了一个甜蜜的梦,梦中的她跟王晓晗一度走得很近,近得似乎触手可及。可是叶雅群来了,她就像是早晨的闹钟一样惊醒了她的美梦。他俩在一起时是那么的投入,投入得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毋庸置疑王晓晗爱的是叶雅群,尽管他知道这爱不会有结果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爱她冯大英。不能再自我欺骗了,不能再一厢情愿了,不能再难为老孙了,不能再发傻了,也不能再让别人看笑话了。叶雅群和王晓晗在一起说笑时她不忿、她嫉妒、她伤心、她难过。
现在叶雅群走了看到王晓晗失神落魄的样子冯大英清醒了,她对孙玉英说:“孙姐,算了吧。我想明白了,他心里压根就没有我,就算我爸同意他也不会跟我好,看着他这样难受我心里也不得劲。算了,本来咱就配不上人家,赶快通知你姑婆吧。在那边你帮姑婆找到了孩子立了大功,在这边成全了他俩你积了大德。你看,他又在那写字呐,那表情,啊,都快成精神病了,我都替他着急。”
“真的?你真是这么想的?”痴情的姑娘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下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再不走眼泪就流出来了。
孙玉英想:是啊,不能再拖了。不过在通知姑婆前还得找朱老师了解清楚,事情得办稳妥,四角落地了再报功也不迟。
过了两天冯大英问老孙婆子:“怎么没动静?你还没跟你姑婆说呀?”
孙玉英奇怪道:“你怎么倒替他着起急来了?我想再等等,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彻底想通了。”
“还等啥呀?我早就想通了。”
其实老孙婆子是想等小学开学朱敏怡上班了再找她说,她不想上王晓晗家,事没成前她不愿意让他知道。
一九七零年九月一日南坡小学在电影院举行了开学仪式,仪式最后照例是放电影。朱敏怡没看到一半就走人了,不是嫌新拍的《智取威虎山》不好看而是她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回到家她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她太乏了,睁开眼睛望望窗外的大榆树她不由得回想起了白淑贞,回想起往事。以前家里的事全由淑贞操持,二十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回家脱下衣后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或是听听广播,或是和孩子们说说话,然后到饭厅吃饭。
想到吃饭她便想今晚上吃啥呢?虽然回来的早一会儿,可她还是懒得动弹,要不还熬大碴子粥吧,省事。以前吃晚饭是全家最幸福的时光,淑贞做的晚饭每顿都显得那么丰盛:除了两菜一汤外,咸菜、沾酱菜是少不了的。咸菜是熟咸菜,把淹透了的萝卜、黄瓜切成小丁,用肉沫炒好放到坛子里,吃的时候盛一点。有时咸菜是现拌的,刚淹好的芥菜嘎瘩切成很细的丝,吃时用醋、香油、辣椒油、大蒜末现拌,这样拌的咸菜清香爽脆。喝着小米粥就着这样的咸菜,看着孩子们因饭菜可口吃饭香甜的样子,家庭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时闻道淑贞和自己都精力充沛,孩子们天真快乐,幸福啊!真是幸福!自己在课堂上教学生们幸福一词是按书本上定义讲的,自己从未想过自己就生活在幸福之中。咳,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哇,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白淑贞死了她才感到过去自己实在是太轻松了,现在家里的一切都由她承担她才体会到操持家务的艰难。
白淑贞怎么那么有精力?且不说每日三餐汤菜调理,干稀搭配,就是四季的穿戴,冬棉夏单春秋夹就得多少针线活计!还要种小菜园,喂一群鸡,还要教晓昕、晓晗练武,有时敏怡不免怀疑:她哪像破落贵族家出生的千金小姐?她那些本事是跟谁学的?对淑贞她似乎很了解,但细想起来又不太了解。
自从晓晗单位的那两个女人找过她之后,她就多了一份心事。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连晓晗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她们俩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好像没有任何人知道哇?她知道自己在判断问题和对待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上和淑贞比差得很远。
她非常后悔那天承认晓晗不是自己亲生的,先不承认呐,为什么不反客为主地先问问:你们是那个部门的?代表谁来的?你们有什么根据这么说?从那天的情形看这俩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组织派来的,也许她俩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诈她,就是因为她们发现晓晗长得有点洋气,所以就突发奇想怀疑他不是我生的也未必可知?
我咋就这么傻呢?等对方拿出有力的证据时再承认也不迟呀,她再一次为自己的诚实感到无奈。可她俩求证这事是什么用意呢?看那俩人的意思以后可能还要找她,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和她谈。可两个多月过去了再没有什么音信,晓晗也看不出和以往有什么不同的表现。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以后她俩如果再来的话自己一定要稳住架,无论问什么都不说,一定要弄清楚他们是什么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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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且不说每日三餐汤菜调里,干稀搭配,(老师里是否应为理?还有后面的荚我也觉得可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