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札记三则

作者: 半墨先生 | 来源:发表于2019-01-18 09:49 被阅读4次

    文学的性别。批评家伊格尔顿在《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中讲到英国文学的“女性化”特点。“英国文学的‘软化’和‘人化’效力——这是英国文学早期倡导者反复使用的字眼——在当时的关于性别的意识形态观念中显然是女性的。”这让我想到文学本身散发的“母性”。其实文学所含有的女性特质要比男性特质多得多,因为它在大多数情况下是间接而又柔和地进入人们的生活(我这样说显然已经将“女汉子”气质排除掉了)。当然了,如处战争年代,文学“被迫”(其实又有什么被迫与主动之说呢,文学又不是人)充当了政治宣传工具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也许,文学史的发展就是文学中男性形象和女性形象不断转变(或者说抗争、抵抗之类)的一个过程。文学诞生之前,并无男女之分,你可以想象原始人的生活,“巫”的出现,用马克思的“劳动说”也可理解。但诞生之后则由于“生”的力量而分。一般来说,此二性是分离的,且具有相对的独立性,这道理同现实中的男女一样,安稳时“静如处子”,举止往往内敛得体,颠簸时则“动如脱兔”,那是抓都抓不住的,只在某些瞬间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就好似阴阳交合一般,化为一种混沌,亦可谓“反”是也。这样说,知堂先生在《新文学的源流》中说提出的“言志” 和“载道”二派就不难理解了。不过我个人更愿意把“言志”二字改为“达情”,“志”给人的感觉还是太男性了;而“道”,在老庄那里应该也是偏于女性这一边的,到了宋代才逐渐演变为“理”,这种“理”就极富男性化的意味,我也找不到其他的词,姑且如之吧。至于当下的文学“商业化”,只不过是这男性又占据了十足的优势罢了,虽情况不比战时,然君不闻“商场如战场”乎?

    学术与文章。历来以为学术著作是文章之一种,若按“文章”的宽泛含义——以文字写就的篇章——来说,是的,没错。学术著作当然是“文章”了。你看,一本本满满的都是字,密密麻麻。“文章”自出现以来就似乎没有“学术”与“写作”的区别。在孔门四科之中,“文学”就有文献典籍的意思,与文章密切联系。“文”和“章”本来是分开的,“文”是错画相交,而“章”与“文”同义,但似乎更侧重整体性,比如“含章可贞”,就是一种整体性的存在,“文”则主相交的过程。后来文章才连言,曹丕在《典论•论文》开头一句就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才有“文章自天成,妙手偶得之”这样的句子。这里的“文章”就是宽泛的,无所不包。经史子集皆为文章。学术著作也就是文章了。且慢!在未有学术之前(此概念还没产生之前),“文章”是浑然的,到了近代,西方有了学术的大冲动之后,我国效之,才有了“学术”,西方学术中国化也!但毕竟与“被压抑的学术”是不同的。学者写出来的,就不能用“文章”来形容了。原因很简单,这时的“文章”已经不“文”了。何则?这首先源于西方学术传统的特点,“文”的工具化,文只是通向观点的渠道,失去本身;其次是,学者的能力 或许是有限的,一方面要保证“文”的工具性,另外一方面还须继承中国自有的文教精神。太难!假若只是“工具”的话,那就轻而易举,真是“辞达而已已”了。所以就这样走偏了。“文”渐渐消失,只留下“章”了,什么?豆腐块是也!要知道,像机器一样运作的话,现代人很拿手的,“剽窃”就是源于此吧?听说有一些学者因为“剽窃”而晚节不保呢。“复制”的背后是没有身体的,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有人会问,“波普艺术”何以盛极一时呢?也就是“盛极一时”啊,现在恐怕已经没人买帐了。安迪•沃霍尔是闪耀了他的“十五分钟”,但只是昙花一现罢了,可这也比起那些连“一现”都没有的人好多了吧。我要说的“文章”在这样的背景下不是新的。有生命的篇章,文章也。何谓有生命?回到“文”,回到“错画相交”。“错划相交”是有身体的,是动态的,是有温度的。“文身”,“文”,交错之象,大地之象;“身”,就是大地,身体就是大地之一种。文与身分,则文章不存,文与身合,则文章始生。

    道义文章与日常书写。此两类文章,或曰写作方式,并非相互抵触的,也不是一定要对立起来,甚至有时还可互相交流,其中之微妙是很难言明的。但二者又实在不是一种东西,所以可待一说。从知堂先生一信中得启发,以备一论。他在信中说到“书”与“信”的区别,经我扩展即为“道义文章”和“日常书写”两种形式了,意思是一样的。另,丘新巧有书《姿势的诗学:日常书写与书法的起源》从书法的角度来探讨“日常书写”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可以这么说的话),其发展的路线。其中就谈到“尺牍”,这和知堂先生所说的“信”可谓一辙也。什么是“道义文章”呢?其实也可称之为“官样文章”,只不过“道义文章”更具细节的说服力罢了。书写“道义”的文章皆是“道义文章”,比如上古的《易经》,《尚书》之类,魏晋的玄言,《世说新语》稍微好一些,唐代的古文,如退之的大文章,有“文起八代之衰”之谓,宋代理学文章,明代的“制艺”,即“八股文”,清代亦有此类,不过清代“汉学”则是另外一种迹象,此时“道义”已融入至学术研究之中了,而新式教育形成以来,逐渐出现的“新八股”是它的延续,我等习之已久,再如公务员考试这种“新科举”,所作的文章,自然也就是“道义文章”的代表了,只是与昔日的“八股”难以相提。于此,道义文章的概念算是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而日常书写也就不难猜想了。作家(作者)在日常生活中随意而为的都是此属。如果要比较的话,则有以下几组词汇可参考:

    公开性 私密性

    公共空间 私人空间

    显性写作 隐性写作

    道义性 日常性

    有目的 无目的

    群体 个人

    教化 情趣

    前者和后者的不同,得一览也。其最大的区别,前者是“有”,时代的强音也,而后者是“无”,后退的,藏于黑暗中的。硬要以学理的眼光来看的话,前者是“有意识”的,而后者是“无意识”的,这样又显得有些无聊。他日得闲,不妨深究,或点到为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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