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也许你不会懂，从你说爱我以后，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1

这是我的第21场巡回演出。

我站在钢琴边，这架钢琴已经陪伴我演出了21场。我的乐队在边上已经准备完毕。

场下是黑压压的观众，个个都身穿正装。其中有几个我甚至都已经觉得有点眼熟。

聚光灯打在身上，很热，台上很亮，所以看台下竟有几分的模糊。

我鞠躬。台下掌声雷动，好像汹涌的浪潮将我吞没。

我坐在琴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第一个音符从我的之间跳出的时候，场下鸦雀无声，只有钢琴的琴音在大厅里流淌。

下一首，致爱丽丝。

我站起来，再次向台下所有的观众鞠躬。

“在我进行的这21场演出中，每次演奏这首曲子，我都要恳请大家，允许我在拨打一个电话，我希望在我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她可以听到，听到你们给我的掌声。这对我很重要。”

我拿出手机，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听了，电话的那端没有声音，只有我可以依稀听见的微弱的呼吸。

我的手指抚在琴键上。

我闭上眼睛。

身边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我，我的钢琴。

整个大厅仿佛也全都空了。观众席上，只有一个人。

文子。

我仿佛听见她在我的耳边说

——加油！

2

从小，父母就训练我弹钢琴。

每天的生活，除了上学之外，就是在家里不断练琴。

很多时候，看到钢琴，我甚至都有想砸了它的冲动。

可是从小到大我都是乖孩子，服从父母的安排。

在老师的眼里，我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父母眼里，我是听话的好孩子。

我的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简单重复着。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

我的钢琴等级也随着岁月的更替，不断递增中。

只是我对钢琴的感情，却始终停留在小学时的阶段，从未增长过。

也许时因为我日复一日的练习，我的技术被训练得很好。

但是我的心，仍然不在钢琴上。

可是我的心到底在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很迷茫。

多数人觉得我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的生活就是学校，家，琴房。

我不和同学出去玩，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

所有我没有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常常觉得绝望，我常常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可笑的是，我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不喜欢的钢琴。

我参加过无数次的钢琴比赛，父母希望我能够在比赛中脱颖而出。

我每次都是尽力去比赛的，我总能进入决赛。

我的技巧可以让我在比赛中很好的战胜我的对手。

但是在最后关头，我始终无法触摸到冠军的光环。

评委给我的评价是，我拥有非常好的演奏技巧，但是我的音乐是没有神、没有灵魂。

从小到大，我弹奏最多的曲子，就是致爱丽丝。

3

文子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点不知所措。

那一年，我大二，在音乐学院。

她就这样突兀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手上还托着一个餐盘。

午餐时间。

餐厅里人很多，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她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白得耀眼。让我觉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以至于我都无法看清她的样子。

最后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我看过你的比赛，你弹得很好，峰。我叫文子，可以跟你坐在一起吃饭吧。”

第一次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吃饭。

第一次我吃饭的时候，餐盘里荤菜被一个女生一扫而空。

就这样我和文子认识了，她是学民族乐器的，弹得一手好琵琶。

这个白衣长裙的叫文子的女孩，是比我小一年的学妹。

文子最喜欢我弹奏的致爱丽丝。

恋爱，就这样不期然开始了。

那应该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了吧。我们的生活里充满了致爱丽丝的音符。

人民广场，市政府大厦对面的喷水池。

我们哼着致爱丽丝，在喷泉下跳舞。

静安绿地，那个上海最温暖的心脏。

我们在这里追逐，奔跑，宣泄我们年轻的活力。

然后相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我们分享着一副耳机，

里面播放的是致爱丽丝。

外滩，情人墙。

夜色下的外滩，我们在江边，看着对面的璀璨灯火。

一条黄浦江将上海一分为二。

那里，在致爱丽丝的音符中，留下我们第一次亲吻。

她的唇温暖，柔软，香甜。

因为爱情，我也开始爱上了钢琴。

文子会陪我在琴房练琴。听我为她演奏致爱丽丝。

她躺在沙发上，翻看着我的照片，有时候还会对我的演奏提出她的意见。

钢琴，文子，开始在我的生命中变得越来越重要。

因为爱情，我的生活变得多彩。

我的琴声中开始多了很多内容。

因为文子的快乐，我的琴声变得快乐。

因为文子的忧伤，我的琴声变得忧伤。

文子喜欢韩剧。

很多时候我陪着她一起看，总能看到她为了里面狗血的剧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有一次，她又看哭了。

她对我说，

峰，如果全世界都不理我了，你也不许不理我。

我笑她傻，可是她就是让我忍不住想去爱她。疼她。

4

又是钢琴比赛。

我还是闯入决赛了。

虽然我不知道比赛的结果会是怎么样，但是我相信我的筹码已经不仅仅是我的技术了。

决赛的前一个晚上。

琴房。

我在练琴。文子在边上陪着我。

还是致爱丽丝。

音符渐渐响起，琴房里满是充满爱意的音乐。

我闭上眼睛，陶醉其中。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在自己心爱的女孩身边，弹奏自己最心爱的乐曲呢？

可是文子忽然倒下了。

那么突然，倒在了地上。

送到医院，医生说，文子得的是一种罕见的病症，病因来自遗传。

我从没有想到，这样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也无法相信，一向都健康活泼的文子，怎么会说倒下就倒下了？

可是我无法改变事实，文子病了，而且是很严重的病。

我的决赛还是如期进行。

文子来看了我的决赛，虽然她已经很虚弱。

我演奏的还是致爱丽丝。

坐在台上，钢琴前。我抚摸这雪白的琴键，回头看向观众席。

文子坐在我妈妈的旁边。

我可以在她的眼睛里看到

——加油。

琴声响起。

我闭着眼睛，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感受着文子给我的爱和鼓励。

结束最后一个音节，我的眼泪忽然忍不住奔涌出来。

如同汹涌的浪涛，无法抑制。

同一刻，文子晕倒在了现场。

我拿了冠军。

5

我要进行我的巡回演出了。

文子还在医院治疗。

文子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而且我也坚信她的病一定能治好。

就如同她在我的比赛中给我的鼓励，在这场和死神的比赛中，

文子拥有我全部的支持。

我会和她一起去面对死神的挑战。

并且我们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我答应文子，在我的巡回演出中，我的每一首致爱丽丝都是为她演奏的。

虽然她不能去现场看我的演出，但是我要让她听到我为她弹奏的每一个音节。

还有，我的每一位观众给她的祝福。

所以每场演出，我都会接通文子的手机，让她在手机听筒里，听到我为她演奏的致爱丽丝。

6

学校餐厅跟文子的第一次见面。

人民广场。静安广场。外滩。琴房练琴。

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汇集成爱的音符，通过我手中的琴键绽放。

我相信，总有一天。文子可以来到现场，听我为她演奏这首致爱丽丝……

我会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文子，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