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健,就读于西安某电。
这件事,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于心不忍,寝食难安;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仿佛哪里都是开端,又仿佛哪里都是尽头。
就从野炊后开始吧——说真的,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这个时间节点到底是野炊前还是野炊后。
夜幕降临,黑暗自东向西侵入长安城。
玩了一天,大家都已经很累了——说是玩,其实不过是在沣裕口,找了一处僻静之地,搭上烤炉,小炊一下。
上面是盘山公路,有的上山,有的下山,一辆接一辆地急驰驶过,竟不知往何处去了;下面是流水,有的缓,有的急,都向同一个地方流去了,流过小桥,流过人家,再远些,就望不见了。而我们就在一个下山腰的简易的凉亭下,搭了点火,切了点动物和植物,享受这科研生活之外短暂的欢娱。
饱暖思淫欲,但现在吃得撑,天又热,撑热又该思什么,我没想过,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回来时我们分了两波,我是和姑娘们一起坐车回来的,她们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说着悄悄话,后面两位倒头就睡,旁边那位好看的小姐姐看着窗外。夜幕侵了过来,灯火点点,量贩式KTV、足浴一类的招牌也开始躁动,遮了星星,渐渐地,眼皮竟像卷帘门一样渐渐拉下来,我竟也不知不觉地睡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哥斯拉出现了,把西安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踩塌了,包括学校,然后问我去哪,我看了看那些依旧坚挺的、躁动的招牌,说回家。然后它就凭空撕裂了空间,带着我,进入了裂缝中。我回头看了一眼,裂缝渐渐缩小,城市也慢慢恢复了原样,瓦砾变高楼。
“喂!”
——突然感觉到有人拍我——
“醒醒啊!”
——我很清醒,为什么要醒,马上就跟哥斯拉回家了——
“下车啦!”
我猛地一激灵,唔,没有哥斯拉,没有回家,原来是个梦——哎,好像不对,我记得刚刚睡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现在……却阳光正盛!
“等等,我们要去哪里?”
S白了我一眼:“去烤肉啊!”
“我们不是刚烤完?!”
“睡迷糊了?我们正要去啊!”
然后不管我,兀自下车了。
W过来拍拍我,“走吧,师兄,你刚才睡得太死了。”
等等!让我捋一捋!
W是什么时候上车的?明明是我们烤完肉,他们几个坐一车,我和几个姑娘坐一车,俩说悄悄话的,俩睡觉的,一个看窗外的,天黑了,我睡下了,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突然被人拍醒,结果竟然告诉我,我们要去烤肉?
X也过来了,“别发呆了,来,拎上这包肉”,说完塞过来一包贴好价签的肉——天哪!肉还没开封!血红色的瘦肉和白色的脂肪,在阳光的照耀下颜色更艳,但我只感觉一丝丝的凉意从背后袭来。
我大吼一声:“等一下!”
他们几个像耍猴似地看着我。
“等等,请,先听我说”,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已经烤过肉了!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烤的……不 ,我是指4月21号我已经和你们烤过了……应该是昨天,因为现在已经天亮了。”
“你傻了吧,今天才是21号啊!”
“不可能!”
此时我竟然不由自主地看向手机——4月21日星期六!
此时,司机回过头来,冲我邪魅一笑:“同学,该下车了,你要跟我去终点站么?”
不知不觉地,我被人推搡着下了车,手里还攥着那包切好成一块块的肉,有红的,有白的,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的光。
X走过来:“你刚才说,你已经跟我们烤过了?”
“嗯嗯嗯!”我不住地点头。
“你确定?”
终于有人肯听我说话了,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赶紧补充:“对!我知道,往前面走20米,右手边,有一家店,我们会在那里租烤炉,老板是个东北人。我还知道,一会儿XF要和W先去水边找地方,结果发现对面有个凉亭更好,我们所有人都会把东西搬到那里去。而且,你,”我指着X说,“你会先生起火,先烤肠,然后是串,然后是……”
“别说了!”他打断了我——我感觉好像快要得到了肯定,不知是高兴还是迷茫——却见他嘴角上扬,微笑道:“我看,你是悬疑小说看多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哄笑一团,然后拿着各自的东西,走了。
我没有动,在后面看着,他们走了20米,右手边,租了烤炉。其中XF和W去水边看地形,指了指对面的凉亭,然后所有人都搬着东西走向凉亭,直到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追上去,躲在一棵树后面,远远地看着。只见X先生起了火,先烤肠,然后是串,然后是……
果然是这样,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我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烤炉,旁边坐着一个人,蓝衬衫,黑裤子,竟然在烤培根——那不就是我么!
只见他刷了油,洒了胡椒和盐,翻了个,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拿起生菜,卷起培根,一口就塞进嘴里了,应该是感觉味道还行,又把剩下的四片分给别人。
他好像真的和我一样,跟他们有说有笑,完全融入其中,我倒像一个外人了。或者,换一个角度,那个人本来就是我,这个时空的我,而我,只是阴差阳错地来错了地方,本该在另一个时空的公交车上,睡着觉,梦着哥斯拉。
但我已经无法回去了,而一个世界又不能存在两个阿健,于是,一股邪念顿从心中起。
我知道,过一会儿,他会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撒尿,然后玩会儿手机,再回到凉亭。而那个时候,就可以做点什么了。
我在那个地方守着,过了一会儿,他果然来了。
“嘿,老兄!”
不得不说,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着面前时,那种恐惧是难以言喻的,尽管事先我已经知道了。
他回过头,见到我,吓了一跳。
看着他惊恐的眼神,不容他说话,我便用皮带勒住他,他挣扎着,脚四处乱蹬,手也死死抓着皮带,试图要解开,但并没有什么用,脸色依旧通红,额上的青筋仍然暴起。
终于,过了一会儿,他手脚都软了,头也无力地垂下来。
我扛起他,扔到了盘山公路边,一着地就滚到了山脚下,隐没在了草丛中,永远也没有人会发现。
我回到了凉亭,继续他没有烤完的串。
他们问我去哪里了,我说去撒了泡尿。
就这样,跟记忆中的一样,天色晚了,我们收拾好东西,退了烤炉,分了两波,我还和师姐们一路。这次,我没敢睡觉,清醒地回到学校。
第二天,我把昨天的经历如实地写在了简书上,刚编辑完,手机突然响了,接听,竟然是我自己的声音:“喂?要去烤肉吗?”
吓得我赶紧挂了电话,关机。
刚想把电脑也关上,不由得看向了桌面右下角——2018/4/21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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