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 我还没想好叫什么呢 | 来源:发表于2018-01-31 16:34 被阅读0次

    “到此一游”的外星人

    程安安小朋友觉得自己是一个不一般的小朋友,并且也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上的神仙的女儿,在洗澡的时候,会把花洒的喷头当作是和母星联系的“电话”。

    这不得不说是受到了一本名为《女孩故事屋》的影响。此书包罗万象,开篇讲白雪公主的故事,从家喻户晓的灰姑娘,讲到不那么耳熟能详的寒号鸟,让安安的视野不仅仅是逼仄的卧室。

    程安安没有上过幼儿园。她的童年只有妈妈,身边的面孔不尽固定,因为程安安和妈妈似乎从来都不曾真的安定下来。

    有时,在妈妈的朋友家住;有时,在大舅家住表姐的房间;有时,在乡下的外婆家住;终于,在大姨搬了新房以后,安安和妈妈有了一个落脚点。

    因为经常跟搬家,所以也没有玩具,只是不知道在哪一次的游走中,忽然怀里多了一只绿色的、头上戴了一顶小小的贝雷帽的绒熊。不知道来自哪里。但从此,妈妈的收拾清单里除了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一个程安安之外,多了一个程安安的绒熊。

    妈妈不想要这一只绒熊,可是,程安安很喜欢这只绒熊,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分散程安安的喜欢。

    程安安就是妈妈的程安安,是妈妈一个人的程安安。安安没有问过妈妈,爸爸在哪里。安安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电视和一本厚厚的故事书教会了安安需要的一切。

    动画片里,麦兜也没有爸爸,只有麦太,不是吗?

    电视剧里的人物,如果没有爸爸的话,一定是爸爸不要他们了,或许爸爸死了,也许他没死,也许他来自太空,是一个到地球“到此一游”的外星人。

    但是不会发生像电视剧里面的小时候的主角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的事情,毕竟,安安没有上学,所以也没有会嘲笑她的同学。

    安安也没有玩伴。

    妈妈这边亲戚的小孩已经上了高中。高中生正是叛逆自我的年纪,世界都是以他们自己为圆心的圆,半径能够惠及父母就已经算得上是懂事了。

    因为经常搬家的关系,也没有来得及和大院里的小朋友玩熟就已经离开。

    但是安安认识很多字,妈妈教了安安拼音,买了那本故事书给安安,安安以后就自己通过看电视和那本书认字了。书很厚,电视节目很多,安安似乎也并不是孤单的。

    有时候,安安不小心会听到妈妈和大姨的聊天。

    “安安快六岁了,还没有上过学,也没有朋友。每天在我们这些大人堆里面打转,看些电视。阿妹,户口总得定下来的。我也知道他辜负了你们母女俩,可是他早段时间还送了安安很多东西,只不过都到了哥手上而已。他还是顾及你们母女俩的吧。要不找他解决一下安安的户口和上学问题?”

    然后就是妈妈长久的沉默。

    然后安安马上就猜出了“他”是谁。


    最终也还是落了户口上了学。

    安安的年纪不够上小学,只能插班进一所小学的附属幼儿园,相当于读小学的半年“预科”。

    安安对幼儿园“一见如故”。

    幼儿园的小朋友受到老师"让我们用热情欢迎新同学"的命令驱使,对安安格外的热情,很快就有姐妹花组合邀请安安一起上厕所、玩玩具了。安安虽然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和自己一样年纪的人,但是也不怕人,反倒是因为被接纳而感到兴奋。

    安安也不反感幼儿园的规矩,不就是“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入弓“吗,而且,当老师夸奖“程安安小朋友做得真棒,大家要向她学习”时,安安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守规矩。

    毕竟,在家里面也没有人夸过安安“真棒"。

    安安曾经因为尿裤子,被妈妈关进厕所里面;也曾经因为和大哥哥大姐姐们抢电视看,被大舅妈冷眼夺过遥控器,事后被妈妈知道,又免不了一顿骂;也曾经因为看太多电视,外婆总是嘟哝”整天看电视,烧钱的败家玩意儿“。

    现在就好啦!

    安安在幼儿园里面如鱼得水,仿佛正在亲自书写一个名为《幼儿园历险记》的故事。在和妈妈一起走路回家的路上总是吧唧吧唧不停嘴。

    ”妈妈,今天老师夸我吃饭不挑食,大家都要向我学习。“

    “妈妈,今天老师夸我认字认得多,还让我给大家讲故事呢。我今天晚上回去要多读几遍《花木兰》的故事。”

    妈妈听到安安说这些,眼睛笑得弯弯的,嘴角有一个小梨涡。

    安安仿佛受到感召一般,话说得更琐碎了。

    从幼儿园的米饭,讲到幼儿园的同学。

    “老师让我管一个小胖子,他可皮了。”

    小胖子不知道大名叫什么,老师叫他风风,安安只叫他“喂”。

    “喂”在该午睡的时候拉帮结派出去玩游击战,在该上课的时候睡觉,醒着的上课时间却总是和同学说话,在玩玩具的时候,把玩具用他自己带来的螺丝刀大卸八块;唯有在该吃饭的时候一顿不落,并且一丝不苟地把蔬菜给挑出来。

    安安作为先锋模范,被老师委以重任,让小胖子向先锋模范学习,不总捣乱。

    在午睡的时候,安安已经要“喂 "闭上眼睛了,她才会闭上眼睛;在“喂”上课睡觉和同学说话的时候,安安会在背后捏他的手臂,在“喂”把蔬菜的时候挑到饭盆的另一侧的时候,把蔬菜不动声色地拌回饭里。但是安安却对他卸玩具这个行为大开绿灯。原因是安安读的很多人物传记里,很厉害的人物都有这个习惯,安安不知道小胖会不会是未来的科学家,但她不想成为传记里那些“有眼不识泰山”的人,所以她只是在小胖把玩具拆了以后,根据对他拆的过程的回忆,晚上的时候把玩具的部件安装回去,放回幼儿园;有些她实在装不回去,她就会甩到小胖面前,监督他装回去。反正她对幼儿园的那些玩具也没有兴趣,安安还是只喜欢那只绿色的毛绒熊。

    小胖和安安也总在吵架拌嘴,但使用的无非也就是些龟派气功等招式。小胖依然不吃蔬菜、上课爱说话、拆玩具,但他在安安的注视下终于乖乖闭上眼睛午睡了。


    日子就这样不急不缓的推进:幼儿园、小胖、同学、老师、小熊、、看书、看电视,仿佛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没什么分别,但是安安已经觉得很幸福,每天心里都能溢出很多的爱心,走路都喜欢连蹦带跳:不用再到处搬家;不用睡在表姐狭仄的小床上;不用被外婆嘟哝白眼;因为自己懂事了,是个好孩子了,妈妈也不再骂自己并且露出那种失望的眼神了。

    但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的。

    妈妈租了一家店铺买衣服,有时候去到很远的地方,即使回到家也没有人在家,安安就会去大姨家蹭一晚。

    安安已经懂得划分谁是值得信任的人了。值得信任的人就是,不会拿本来应该给妈妈的东西,不管妈妈要不要。尽管舅舅家很近,但是安安愿意绕远路去大姨家。

    终于,幼儿园也毕业了。

    小胖在幼儿园毕业那一天,没有上课说话、没有不吃蔬菜、甚至没有拆玩具,只是在睡午觉的时候,别别扭扭地问安安,是不是要读附小。按规定,睡午觉是不能说话的,安安不搭理小胖。

    但是小胖牛脾气上来,也不再扭扭捏捏,喋喋不休起来。“到底会不会阿会不会啊。”

    安安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读这个小学,但是为了打发他,说,会的。

    小胖这才闭上眼睛。

    安安对于离别,并没有太深的体会。

    毕竟这些小伙伴,也只是和她在一起半年而已。她习惯了离开,也不觉得这样的离开,和妈妈的阿姨朋友说再见有什么不同。和她玩的最好的,也不过是和她一起上厕所而已。但是安安感谢有他们的陪伴。他们的陪伴,使安安觉得自己就像动物世界里迁徙的角马,因为没有落单,因为被收留、被接纳,而安心。

    安安不能够很好的描述自己喜欢什么,但那时,安安已经可以说出自己不喜欢什么,拒绝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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